未了,平兒過來道:“奶奶,二爺出門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鳳姐眉間不禁掠過三分不捨,瞅著賈璉盈盈一笑,道:“你去後,也老實些,別往那地方找那粉頭老婆!多去給林姑爹請請安,若見了林妹妹,問一問,怎麼這麼久都沒寫信來。”
她素與黛玉交好,心下著實掛念,一如賈母。
賈璉坐在床上等平兒給他穿靴子,道:“依我說,竟不必問。林姑爹既然病得無法處理公務,可見十分沉重,林妹妹服侍姑爹還來不及,哪裡有閒空跟你們寫信閒聊?”
鳳姐一想,也覺得有理,便道:“那就問問林姑爹病了這許多時日,怎麼偏沒跟我們說,我就不信,咱們家這樣身份,他們還願意遠了。”
賈璉點頭應了,這也是賈母和賈赦讓他詢問之事。
鳳姐又道:“倘若遇到不得做主之事,就打發昭兒回來請老太太示下。”
賈璉略一沉吟,已明其意,遂點了點頭。
平兒拿了在熏籠上烘過的靴子來,給賈璉穿好,鳳姐遞了腰帶,平兒彎腰給賈璉繫上,又披上貂鼠腦袋面子的大裘,圍上大貂鼠風領,聞得外面車馬船隻皆已齊備,賈璉去辭了賈母和賈赦夫婦並王夫人等,帶上小廝,一徑南下。
不說賈母如何擔憂,不提賈璉如何趕路,卻說在黛玉接到琳琅先一封書信與和田玉籽料時,林如海病勢沉重,已昏厥了三四次。
黛玉姐弟強忍悲痛,每日侍奉床前,一步不敢離開。
林如海行事公道,官聲極好,姑蘇一帶官員也都家家送藥,日日探望。
又過了幾天,眼瞅著林如海顏色枯槁,黛玉再也忍不住傷慟,哀哀呼喚,道:“爹爹好歹保重自己,記得還有我和弟弟盼著爹爹趕緊好起來,別叫女兒寄人籬下噩夢成真。那夢雖然恍若眼前,但媽雖去了,可弟弟好好兒的,
前程似錦,爹爹定然也能好起來。”
林朗不知姐姐所言之夢夢到何事,竟悲慼如斯,不覺也滴下淚來。
旁邊侍立四周的丫頭婆子都不禁紅了眼眶,心有不安。
室內一片寂靜,雖不見黛玉嚎啕大哭,但無聲之噎,更見傷悲。
過了良久,林如海忽然睜開眼睛,眼神依舊極有光彩,病態難掩其神,咳嗽了三五聲,道:“好孩子,你放心,我再怎麼著,也得支撐著到你們成家立業。”
黛玉聞之,心中酸楚無限,忙接了紫鵑端過來的藥碗。
林朗已長得雋秀儒雅,穩重沉著,舉手投足間自有一股灑脫氣質,輕聲道:“如今應天府公務雖多,下面諸位大人卻都能做得了主,大事才要爹爹拿主意,爹爹只管好生靜養,想來不日旨意就該到了,到時爹爹在家,就不必操勞了。”
說話間,黛玉已經服侍林如海吃完藥了,藥碗遞給紫鵑端下去。
林如海愛憐地拍了拍黛玉的手,道:“皇上必定要派人來接任的,到時我就清閒了。只可惜,怕要耽誤朗兒的前程了。”臉上不禁流露出三分黯然來。
林朗忙道:“兒已進學,將來自靠本事,依附父蔭終究算不得什麼。”
聽得林如海不禁撫掌大讚,道:“好!我兒有志氣!”
說畢,忍不住心頭激動,林如海大聲咳嗽起來,黛玉忙上前親自撫胸拍背,嗔道:“爹爹別太激動了,朗兒自小便是好的,何必再誇?”
林如海笑道:“我的玉兒也是無人能及的。我病的這些時日,難為你管著家裡大大小小的事情,又要管著下人,又要應酬交際,竟還管得井井有條。”
黛玉道:“我在自己家管事幾年了,如今也不算什麼。在別人家,我才不管呢!”
林如海被她逗得一笑,道:“正是,咱們家行事可沒有越俎代庖的理兒。朗兒,如今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