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起:“她原本是要死的?”
“原本是要死的,還有賈府……”夏金桂說出這麼兩句話就覺得自己失言,停下不說話,孫大爺見夏金桂似乎又把周身的刺給豎起來,也沒有再問她。夥計已經送進來茶和點心,還有孫大爺吩咐的,各樣精緻小巧的玩意。
這些精巧的玩意,大都是梳妝匣子了,小鏡子了,各種珠寶首飾,還有琺琅製品。夏金桂卻興趣缺缺,拿起一個萬花筒瞧了瞧,孫大爺已經笑著道:“你往裡面瞧去,轉一下,就轉成另一個樣子了。”
“這是哄小孩子玩的。”孫大爺的眉挑起,認真地看著夏金桂,夏金桂已經把面前的這些東西往一邊推了推:“我從來不喜歡這些東西的。我要的,也從來不是這些東西。”
溫柔體貼的丈夫,富足的生活,俯首帖耳聽命於自己的僕從,以後還會生上那麼幾個孩子,孩子們也會很聰明漂亮。這些對別人來說,趨之如騖的東西,對夏金桂來說,沒有任何一點興趣。
“即便給你自由,你也不願意?”孫大爺試探地問出,夏金桂抬頭看了眼孫大爺,接著夏金桂就笑了:“自由,在這個時空,對女子來說是很奢侈的話。女子無私財,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就讓女子從此沒有自由了。更可惡的是,還有人說,這是天經地義的,女人啊,就是沒有男子聰明,沒有男子能幹,柔弱可憐,需要別人的庇護。”
孫大爺饒有興味地聽著,並沒打斷夏金桂的話,夏金桂唇邊露出自嘲的笑:“有一句話,我那時候一直沒想清楚,後來才明白為什麼有人要說出這句話來。雄飛已久難雌伏。已經嘗過自由自在的滋味,即便進的是一個金鳥籠,吃的是最精美的穀子,喝的是玉泉山來的水,又有什麼意義?這世界,對我來說,永遠不是一個鳥籠能困住的,也不是這些……”
精美的小玩意,遠涉重洋而來,只為博美人一笑。夏金桂把這些玩意又往一邊推了推:“你今早在那說,那個戴奶奶,不過是個玩意兒,可對你們來說,所有的女子不都是玩意兒嗎?孫大爺,我曉得,你已經是很不錯的人了,但是我,還是做不到。”
這張臉這麼美,孫大爺此刻認真看著夏金桂,看著她因為說話激動顫抖的下顎,看著她眼角不自覺流出的淚,看著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有著這樣美麗臉的女子,該是被人視作珍寶,放在家中,錦衣玉食珍養起來。但是,她現在說,她不稀罕,她做不到,做不到的雌伏。
不是平常女子的矯情和作,她就是不適應,不喜歡,不喜歡這個和她家鄉完全不一樣的世界,寧願徒勞地在那掙扎,也要掙扎出一條路來,儘管她掙扎來掙扎去,並沒突破她說的鳥籠。孫大爺不由站起身,把夏金桂擁進懷中:“我懂你,我明白你,金桂,我瞭解,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我,試一試我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
夏金桂孫大爺擁進懷中不由呆住,但很快夏金桂就抬頭看著孫大爺:“我試著接受你?你想看看你是不是真的可以做到?可是,就從你說,不過是玩意時候我就曉得,你和我是不一樣的人。我不能強求你,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男尊女卑,女子卑弱,她的所有價值,都體現在是誰的女兒,誰的妻子,誰的母親上面。唯獨不是她自己。我不願意,我因為,我不願意被人稱為夏氏,不願意被人稱為某某奶奶,而想被人稱呼我的名字,稱呼我為夏小姐。是的,我知道這些都是徒勞的,在這個世界,什麼掙扎都是徒勞的,因為這個鳥籠子,是巨大的,不侷限於後宅之中。我輸了。”
夏金桂一口氣說完這些,才推開孫大爺,給自己倒一杯茶,但並沒有喝茶,而是看著桌子發呆。她比方才還要沉默,還要顯得無力。
孫大爺想再次擁抱住她,安慰她,但話到了嘴邊卻不知該怎麼說出口。掌櫃已經掀起簾子進來:“東家,奶奶,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