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是乾淨的。
假山樹木卻是被白雪覆蓋著,有著素淨的美。
池塘上的水面結了厚厚的冰,冰上有大自然畫上的圖案,有如樹葉雀鳥,又如百花蟲鳥。有趣的很。
冬日天冷,任少容和任少元也不在。園子裡便沒有什麼人。走到偏僻處,花襲人看到了府上的二公子任知舟在專心地堆著雪人。小小的年紀。小手凍得通紅,蹲在那裡專心致志,也不肯讓婢女幫忙。
花襲人才站在遠處看了一會兒,便見任知舟的姨娘急匆匆地過來,恭謹小心地同花襲人見禮,像是她一直藏在暗處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樣。
“朱姨娘。”
任知舟的教養是歸清和郡主負責的。雖然清和郡主只負責督促好其身邊之人就好,如今請了先生啟了蒙,並不會具體做什麼。朱姨娘按理是不能與任知舟多見面的。
府上這個姨娘,存在感也格外的低。
花襲人在府中住了許久。除了有幾次在一家人用餐的時候在清和郡主身後看到低眉順眼的她之外,她逛了不少次園子,從未碰見過這位朱姨娘。
今日還是頭一回。
“姨娘這是在看著知舟的?”花襲人隨口問了一句。
卻沒想到朱姨娘十分恭謹地道:“婢妾不敢看著二公子。婢妾只是閒來無事,在園子走一走。”
若不是在看著任知舟,又怎麼會這麼巧出現。
像是花襲人會傷害任知舟似的,神情之中,分明十分防備。花襲人才往任知舟那邊多看了幾眼,就能感覺到她緊張地在袖子下握拳,身體緊繃。
花襲人覺得無趣。便笑道:“那姨娘慢走,我到前面瞧瞧去。”
朱姨娘明顯鬆了一口氣,彎腰恭送了花襲人。
花襲人走的十來步遠,還能聽見朱姨娘同她身邊的婢女對話:
“鄉君也是庶出的。姨娘何必緊張?奴婢瞧著,鄉君對二公子並無惡意,姨娘為何不由著二公子同她親近些。”
“我有一個兒子。只要他能長大成人,平平安安的。我這一輩子就別無所求了。郡主從未苛待二公子,我又何必多做什麼。至於鄉君如何。不與我們相干的。”
“姨娘太小心了些……”
這樣的對話,聽過了會讓人心情會不好。花襲人走的遠了,便也就沒有留意了。
花襲人沿著園子走了一圈,呼吸了足夠的新鮮空氣之後,在迴轉時候,任知舟已經不在那裡了,留下一個小小的雪人,不過一尺多高,在牆根邊絲毫不起眼。
下午慵懶無事,花襲人甚至還小睡了片刻。天色將晚的時候,歸花院來了一個管事媽媽。
管事媽媽是郭家的,代表了郭家大夫人。
“我們夫人讓奴婢給鄉君送封信兒。”管事媽媽腕上露出赤金的鐲子,打扮舉止都十分的富態。走出去,走在街上,只怕是要被認為是那戶體面人家的太太。
她笑容親切而恭敬,呈給了花襲人一個燙金的信封。
“郭夫人的信?”花襲人有些好奇。
郭夫人怎麼會給她寫信?難道是她久不出門,郭桓沒地兒找她,託了郭夫人的藉口,遞了信兒進來?
花襲人拆開掃了幾眼,不禁睜大了眼睛,詫異地道:“郭夫人想要收我為義女?這是為什麼?”
“夫人的想法,奴婢哪能知曉。”那管事媽媽恭敬地道:“臨來的時候,夫人只是交代了奴婢,將信兒送到。若是鄉君有回信,就交給奴婢帶回去。若是沒有,奴婢便就回了。”
花襲人不由沉吟。
郭夫人的信如其人,言辭沒有故作華麗晦澀,行文之間透著簡單直接的大氣,沒有試探閃爍,十分的真誠。
她居然想認自己為義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