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她去吧,先生,”店主說,“有一點兒聲音她就會顫抖……您看,她需要休息。”
在樓下的休息室裡,一個警察正在記錄事故的口供。米肖和他的兒子下樓來,後面跟著洛朗。當奧利維埃說明自己在警察局擔任高階職員的身份後,十分鐘就結案了。划船的遊客們還沒走,他們詳盡地敘述著災難經過,惟妙惟肖地描繪著這三人是如何落水的,爭先恐後地做證人。如果說奧利維埃和他的父親還有些疑心的話,這疑心在眾多的證人面前也很快消失了。不過事實上,他們也從未懷疑過洛朗。相反,他們向警察介紹說,這是死者最要好的朋友。他們還特別強調,要在口供裡寫上這個年輕人躍到水裡搶救卡米耶·拉甘的情況。第二天,各家報紙都極其詳盡地報道了這次災難,說什麼母親很可憐,寡婦無以安慰,而朋友是既高尚又勇敢云云。各式各樣的新聞報道紛紛出現在巴黎的各家報紙上,然後,又被轉載在外省的各家報紙上。
等口供錄完後,洛朗心裡感到很快樂,好似獲得了新生。自從死者用牙齒咬進他脖子的那一霎起,他就像僵硬了一樣,只是機械地根據蓄謀已久的計劃行事,他的言行都是受到保護自己的本能在促使。眼下,當他確信自己不會受到懲罰後,血液重又在他的血管裡平緩地流動起來。警察沒有追究他的罪行,事實上,警察什麼也沒發現,他們完全被騙住了,他們一下子就把他開釋了,他已得救了。想到這使他感到一身輕鬆,內心充滿了喜悅,手腳和大腦都更靈敏了。他以無可比擬的膽識和能耐,把自己繼續裝扮成一個為了朋友的離去悲痛不已的角色。而內心裡,他的獸性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想到了正躺在樓上臥室裡的泰蕾斯。
“要是我們把這不幸的少婦留在這裡,”他對米肖說,“她很可能會生一場重病。無論如何要帶她回巴黎去……來吧,我們去勸她跟我們一起走。”
在樓上,他親自出馬,懇求泰蕾斯起來,允許把她送回新橋街去。少婦一聽到他說話,很是震驚,睜大兩眼注視著他。她像驚呆了似的全身顫抖著。她一言不發,很艱難地站了起來。男人們都走出了房間,只留下飯館女店主和她在一起。當她穿戴好後,便蹣跚著走下樓,奧利維埃攙扶著她上了馬車。
一路上都是沉默的,洛朗真是色膽包天,厚顏無恥地讓自己的手順著少婦的裙子往上摸,並握住了她的手指。他坐在她的對面,在搖曳不定的陰影中,看見她把頭一直低到胸口上,因此她的臉看不見。他感到她的手在顫抖,不過她並未把手抽回,相反,有時她也輕輕地摸他一下。他們的手都是滾燙的,兩隻手掌溼漉漉地膠粘在一起,十隻手指相互緊緊地交疊著,馬車每震顫一次,他們的手指都會互相擠擦得很疼。他們都能感覺到,對方的血液透過交疊的手指流到自己的心裡。這兩隻緊握著的手就像一隻發燙的火爐,他們的生命在裡面狂跳著。夜幕下蔓延著死一般的、悲涼的靜寂。他們緊握著的手就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重重地壓在卡米耶的頭上,要他永遠沉沒在水下了。他們就這樣緊緊握著,一直到瑪扎里納街才鬆開。
馬車停下來後,米肖和他的兒子先下了車。洛朗俯身向他的情婦,緩緩地說:
“振作起來,泰蕾斯,……這一天,我們已等很久了……你要記住。”
少婦自丈夫死後一直沒有說話。這是她第一次開口。“哦!我會記住的。”她顫抖著說,聲音低得像一陣輕風吹過。
奧利維埃把手遞給她,攙扶著她下了馬車。這一次,洛朗徑直走進店鋪。拉甘太太躺著,好像仍然處於昏迷之中。泰蕾斯緩慢地走到自己的床前,蘇姍娜很快幫她脫下衣服。洛朗安心了,他看見一切都沒問題,便離開小店,慢慢地向聖維克多路上他那個小閣樓走去。
已過午夜了。在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