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她第五次派出去的人哭喪著臉回來了,對裴舒芬道:“夫人,那四家店鋪,易主了。”
裴舒芬驚得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惱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麼呢?——他們欠了我們的銀子,怎麼能一走了之?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接了這個燙手的山芋?”
那人眼神閃爍,支支吾吾不肯說。
裴舒芬見狀,冷笑一聲道:“你不說,以為我就查不出來嗎?”。
那人嚇得撲通一聲給裴舒芬跪下來,咄咄嗦嗦地道:“夫人饒命——小人看見那四家店鋪的門板上,貼著告示,說是債主討債,可以去安平坊尋個姓陳的人,就可以拿到銀子。小人一時心急,就去了安平坊,見到那位姓陳的大爺,將我們手裡的借據給他看了,結果,他說,他說,寧遠侯府是官身,放印子錢便是違反了大齊律……”
那人的聲音越來越低,到最後已經低不可聞。
裴舒芬氣得一仰身跌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拿手裡的扇子指著那人惱道:“你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我們侯府養著你還有什麼用?——來人,把他給我拖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看著那人被幾個婆子拖了下去,往外院打板子去了,裴舒芬心裡才好受些,只是有些心力交瘁之感,將胳膊肘放在桌子上,拿手撐著頭,不知要如何過這一關。
一旁的桐雲這才悄悄走上前,俯在裴舒芬耳邊,輕聲道:“夫人,咱們在外面放印子錢,用得是桐星的名字……”
裴舒芬嘴角翹了翹,道:“還用你說?——我擔心得不是外面,我擔心是府裡。”如果真的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人物接了這四家店鋪,從今日那姓陳的老闆說得話來看,是打定主意要賴帳了。自己這個寧遠侯府的身份,反而成了制肘,根本就不能拿到檯面上來。
想來想去,裴舒芬也想不出別的法子。她並不是傻子,知道這其中,一定是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變化,才造成了這樣的結果。
本來她唯一的倚仗,不過是寧遠侯府的招牌。可是他們亮了寧遠侯府的身份,對方卻抬出大齊律來敷衍。很明顯,這些人的後臺,根本沒有將寧遠侯府放在眼裡。不然一般的商家,上趕著給寧遠侯府送錢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這樣故意刁難?再說了,本來就是他們欠寧遠侯府的銀子,哪裡有欠銀子的,比債主還要彪悍的?
晚上吃飯的時候,二夫人黃氏又一次提出了月例的話題。這一次,她無所顧忌,當著眾人的面問道:“請問夫人,我們的月例到底什麼時候能發下來?”
裴舒芬知道再也推脫不過去,咬了牙,道:“明兒你們到中瀾院來領銀子。這幾日,外面的鋪子需要週轉,拖延了一些。如今銀子都收回來了,讓二弟妹等急了。”又實在忍不住,故意刺了二夫人幾句,道:“二弟妹也忒心急了。你們一家大小,連著婆子下人,都住在侯府裡,吃穿住用,哪一項用得不是府裡的銀子?——從來也沒有你們自己花銀子的去處。這麼些年,你們的月例銀子,四節八禮,一次也沒有短過,我就不信二弟妹你一兩銀子都沒有了,等著這些月例買米下鍋呢”
二夫人聽見明日就有銀子領,也不想太激怒了裴舒芬,便笑著道:“大嫂是當家人,當然什麼都便宜。我們指著大嫂吃飯,肯定是不如大嫂手段闊綽。”
寧遠侯太夫人坐在上首,笑眯眯地看著益兒和謙謙吃飯,當沒聽見下面兩個媳婦的唇槍舌戰。——反正這府裡,不管缺了誰的,都不會少了太夫人的。太夫人的月例,裴舒芬一早就拿自己的私房補過去了。
益兒和謙謙一邊吃飯,一邊暗地裡互相交換了一個眼色,偷偷笑了。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中瀾院門口就擠滿了過來領例銀的各房主子和下人。
裴舒芬再不情願,也只好開了自己的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