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恪奇道:“無花與落霜要殺我,不都是你家宮主吩咐的麼?怎能說與你家宮主毫無干係?”
“吩咐無花與落霜來殺你的,並非宮主。”
“並非你家宮主?那是誰?”
“是命運!”
“命運?”
“你若是被無花毒死,或是被落霜一劍刺死,那都是命運之安排,自始至終,與我家宮主都毫無瓜葛,而今日今時,你並沒有被無花毒死,想殺你的落霜,反而死在了你的劍下,這……也是命運!”
“我死在無花或落霜手中,是我的命運,我沒有死也是我的命運,這一切自始至終都與天音宮主毫無瓜葛?……真的毫無瓜葛麼?”徐恪反覆唸叨著這一句話,竟覺得對方所言好似有些道理,然這一道理無論如何卻說不通。
“好了!你我該說的話已說,這兩人……”無塵手指著地上無花與落霜的屍身,“總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曝屍荒野吧?”
“依你的意思?”
“死者已矣,入土為安!”
“你想將他們就地安葬?”
“他們今夜都死在這裡,此地風景也稱得上絕佳……”無塵手指四周,此時兩人立身之處,正是灞山腳下,林木蔥蘢,身旁又是渭水流過,此地山水環繞,景緻清幽,確乎是一處吉壤之所在。“讓他們兩人,今後就長眠於此,難道不好麼?”
“可是……”徐恪卻道:“無花畢竟是南宮不語的妹妹,我想將無花的屍身,與她兄長同穴而葬。”
“世人只知‘無花’就是無花,你又何必將‘無花’變成南宮無花?”
無塵搖了搖頭,不再多言,他從腰間取出一條長鏈豹爪,四下裡找了一找,終於選定了一處依山抱水的土坡前,顧自動手開始挖起坑來。
徐恪心知無塵之意,南宮不語死後被天子追封甚隆,又是風光大葬,若是想將他妹妹屍身與其合葬,勢必要稟明天子,以無花目下之身份,到時免不了會弄得滿城風雨,都說南宮不語的妹妹竟然做了天音樂坊的一個歌女,還是頭牌云云,此事非但給南宮不語蒙羞,更會讓朝堂丟了顏面,到時天子也未必會應允。
徐恪也走到無塵身旁,離他三丈之外,取出自己的昆吾劍,以劍柄刨坑。
無塵望了徐恪一眼,“你不想將他們二人合葬於一穴麼?”
徐恪頭也不抬,冷冷回道:“無花就算活著,也不願和落霜呆在一處,更何況死後?”
無塵見徐恪如此,也不相強,於是低頭挖坑。
接下來,兩人都是一言不發,只管自己挖土刨坑。
此時已是六月十二丑時,灞山腳下深夜無人,只有兩把兵器的刨土之聲,不時傳來……
有時候,兩人嫌豹爪與劍柄都不趁手,只得雙手開動,運內力取土。
細雨早已歇止,不知何時,灞林原的上空,露出了星光點點,這熹微的星光,就如仙子的眼睛,一眨一眨,好似為地上兩個年輕的生命感到可惜。
如此年輕的生命,本該絢然綻放,卻在如此一個寂靜的深夜,悄然離去!
連過往的清風,也在忍不住發出悲鳴,好似也在為這兩人的命運而悲嘆!
風聲“呼呼”而過,水聲“嘩嘩”而流,豹爪與劍柄的刨土聲也在“嚓嚓”地響起……
一聲一聲,都宛若敲擊在徐恪的內心深處。
……
……
只因兩人手中都沒帶趁手的挖土器具,一直挖了半個時辰,終於各自挖好了一個大小合適的深坑。
無塵抱起落霜的屍身,放入深坑之中,他向裡面安躺著的落霜最後看了片刻,好似口裡喃喃低語了幾句,隨即手腳連動,將大片泥土盡皆推入坑中,未幾,落霜的墳塋已然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