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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恨意再次洶湧。她刪除掉那個刺眼的號碼後又撥出方存正的,愣愣看了許久又把數字一個個按掉。

別想著那些有的沒的,也別挑弄他來和我叫板兒,平白害了人家……

她咬緊下嘴唇,抵禦心底怒吼的咆哮的砸碎一切的瘋狂憤恨與絕望,直至嚐到嘴裡血腥的味道。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懦弱與無能,第一次知道自己賤如草芥。

她再次撥出方存正的號碼時,電話響起來,陌生的號碼。“到宿舍了?電話開機了?吃點東西好好睡……”

她聽到一聲吼叫,像是動物絕望的咆哮,像是出自她的聲音,然後手機被摔上牆壁,四分五裂,支離破碎,猶如她的心,她的身體。

第34章

陳婉做了一夜的夢。有回憶中的片段,她能聞到廚房裡媽媽的溫暖、還記得窗臺那盆指天椒結了小果子;也有離奇的,爸爸媽媽在船上,她在岸邊,望著那抹帆影越飄越遠,她跳進海中,似乎又遇上漲潮,她一次次被推回岸上,一次次跳回去,徒勞地不知疲倦地甩著胳膊向前遊……

天未亮時,她坐上往公墓的頭班車。

那塊合穴是媽媽走時爸爸定的,當初預留了他自己的等待百年後,料不到沒有多少年就用上了。位置挑得很好,近於山頂,朝向正東,每天能看見旭日初生。她怔怔看著碑上的黑白瓷像,第一次怨怪爸爸:怎麼就只買你們兩個的啊?那將來我去哪?走的時候就打算不要我了是不是?有人欺負我也不管是不是?

盆裡的灰燼被風捲起來,迷進眼,她越擦越痛,掌心溼了一片。委屈地捂著臉嗚咽,只是一哭不可收拾,胸腑裡的慟殤盡數悲號而出。

下山時,她頂著一對紅腫的眼睛。哭了,喊了,發洩了,又如何?不能逆轉不能改變,下山的還是她一個,要面對的也只有她一個。

經過市區時,她下車找到藥店。漲紅著臉閃躲著目光問有沒有事後藥?店員莫名地看著她,她再次囁嚅著問:“事後避孕藥?”她含糊地說出那兩個字,避開店員會意的笑。

在旁邊的小店買了支水把藥服下,坐在店前的長凳上茫然看著街上匆匆的行人和穿梭的車輛,眼前是一派盛世繁華,唯有她心裡酸楚寂寥。

回到宿舍,聽聞有人來找過她,她哦了一聲徑自收拾鋪位的東西。何心眉拉著她衣袖到走廊,四顧無人才低聲說:“昨天晚上那個,又送了一堆東西來。還問昨天晚上送來的夜宵你吃了沒有。我沒敢和他說是我解決的。然後又問你電話為什麼不開機。究竟怎麼回事?他在追你?他是老宋的朋友,要不要我先去問問老宋他人品怎麼樣?”

人品。陳婉心中鬱結,聽到這兩個諷刺的字眼幾乎失聲大笑。

“不用理他就是了。我先回去了,你和老宋關係好,再幫我去系辦請一天假好不好?”

“你這兩天不對頭,翹課翹兩天怎麼說的過去?還有,我和老宋沒關係。”何心眉在後面嘀咕。“誰和那爛人有關係!他那個朋友估計也好不到哪去,說不準也是個大爛人。”

陳婉在心裡應了聲是。

朱雀巷西大街已經拆了多半,只剩十來幢房子孤零零地兀立在瓦礫堆裡。強拆令的最後期限是五一,還有兩天時間,這裡將會停滿翻鬥機,叉車剷車,在機器轟鳴中一切將歸於塵土。

舅媽坐在空蕩蕩的店裡拍蒼蠅,“有錢不整整這清水河,開春沒多少天,蒼蠅跟螞蝗似的,一群群的。”啪幾一聲,又一個蒼蠅陣亡,“那頭搞得烏煙瘴氣的,連帶著我們這邊也沒人吃飯。半個月了,生意不見好。”看一眼低頭不做聲只顧著抹櫃檯的陳婉,嗔道:“你這孩子怎麼又瘦了?學校伙食不好將就著也要吃飽。去裡面叫你舅煮碗麵吃,別管這裡了,抹了也沒用,一會功夫又是一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