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知,有好僱家需要保姆就先推薦我。
我機械地填了表,望著眼前方言各異的競爭者們,覺得希望也不大了。因為我知道這裡面肯定有很多像我一樣的舊傭,都把這裡當孃家了,往返於僱家和中介之間。所謂的好僱家大都是中介對舊傭的推辭之言,不管舊傭被僱家以什麼理由解僱的,在家政公司眼裡都是不光彩的事,覺得你這樣的保姆讓中介伺候不起。越老練的保姆往往在僱家越多事,也給中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個市場入門門檻不高,只要會家務,不把自個兒當回事兒,順從就是標準,自然大都考慮新傭了,因材施教幾日,很快便能正式上崗了。
吃苦耐勞是農村女人的天性,可一旦流入城市家庭,融合進城市節奏,有人就會發生蛻變,把自個兒當回事,高瞧自己,把自個兒當成城裡人了,甚至在僱家俘獲男主人,後來居上,成了廚房間的二奶角色。所以,舊傭往往正是蛻變後的產物,讓家政公司躲之不及。
在警察家我蛻變過,把自個兒當回事,覺得冤沉似海,毅然抽身;在秦家我同樣也蛻變過,蛻變成了乞討嘴臉,不管屬於怎樣的蛻變,都顯得城府很深了,失去了鄉妹子的羞澀本性,難以駕馭的保姆自然要被市場所淘汰,被千家萬戶拒之門外了。
於是我又找了幾家家政公司,情況大同小異,儘管自己撒謊說是新手,也都讓先回去等訊息。
實在沒招了,無奈之下,我撥動了胖嬸提供的電話,是手機號碼,電話老佔線,有時候打通了也沒人接,很是沮喪。
那天晚上,我帶著試試看的心理,又撥了一次,這次有人接,電話那頭很吵鬧,嘈雜聲裡只聽出一句:哪位?局長正忙著哩。是個男中音,嗓門不大,口齒不太清楚,吞吞吐吐的,喝醉酒似的。我一聽局長兩個字,心裡後怕起來,以為自己撥錯號碼了,趕緊給掛上。可看到顯示的號碼分明是胖嬸給我的,難道是局長家要請保姆?700元的工錢倒是符合局長身份。不過,一想到局長將手機號碼留給一個保姆,實在有些蹊蹺,為什麼不是家庭座機電話呢?我問一旁的胖嬸,問那妹子說過是局長家的嗎?胖嬸搖頭說那妹子鬼精鬼精的,關於僱主家的事她滴水不漏,始終不願意多說一句,電話號碼也是聽胖嬸說要留給我她才提供的。乖乖,北京城的局長,個門(這麼)大的官啊!那丫頭不做下去也太虧了!到了上海肯定後悔死了。胖嬸為那妹子惋惜。
當晚我沒再敢撥那號碼,和胖嬸感受一樣,我見到最大的官是副縣長,那還是副縣長上學校考察時,我們列隊歡迎見到的真人,當然不包括電視新聞上的。聽那男人的口氣,這局長電話都是旁人代為接聽,可見公務繁忙,我一個小保姆豈敢再驚擾局長大駕?
第二天我實在無聊,就開啟老太太家的電腦,無聊地練起指法來。在秦家時跟混兒學過幾次,混兒的手法很熟練,盲打自如,向他討教秘訣,他說等你玩上游戲了,鍵盤就瞭如指掌了。人的笨拙很多表現在手指上,彈琴和打字我總覺得道理是一樣,都是指法上的能力體現,所以,迷醉於遊戲空間的混兒其實智商不低,在電腦面前,我這個未受過高等教育的門外人,等同於弱智。
我在學校碰電腦的機會很少,微機房就那麼幾臺,為數很少的電腦課程是學校業餘培訓,只教會簡單的操作程式。練習打字倒也是打發時間的好方法,面對顯示器,用指頭跟自己對話,也算是一種消遣方式。我每天交上幾元錢的伙食費,也就沒過去那樣拘謹了,再加上大年除夕跟老太太一起過的,感情也融洽了不少,真有點當成自己的家了。胖嬸開玩笑說要老太太漲工錢,她伺候著兩個人啊。老太太對我親近了很多,甚至說,哪天找到工作了,讓我把電腦帶過去,放在家裡閒置著也是浪費。真是好心的婆婆,可她就沒想過,有哪家僱主能容下一臺保姆攜帶的電腦,有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