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媽媽回道:“奴婢去問那路牙婆,路牙婆剛開始開支吾著,直到奴婢說若來歷不清白就要退人時,那路牙婆才說了實話……。”
原來添衣是邊關軍官外室生的女兒,韃靼來邊關搶掠,軍官帶隊反擊,被流矢射中,重傷落馬,抬回軍營時,軍醫已經摸不出脈搏了。
沒了軍官庇護,外室就等於被剝了殼的河蚌,只有任人宰割的份,正室打上門來,逼死外室,將添衣發賣。
好在添衣運氣好,遇到路牙婆這樣的賣主,路牙婆只做乾淨生意,從來不把男孩女孩往青樓妓院、相公堂子那樣的地方送,所以即使添衣生的極好,也沒有起那種骯髒的心思。
添衣這個女孩子從雲端跌落到地下,落在路牙婆手裡,卻從不尋死覓活,或者怨天尤人,總是安安靜靜的。別的女孩子嫉妒她美貌,暗地裡排擠,明面上推推搡搡,比如打翻她的飯碗、在被窩裡塞繡花針,她也不告狀。
被欺負得狠了,就反手打將過去,不要命似的反擊,那股狠勁使得她在那些待賣的女孩子中贏得了一席之地,沒有人敢再欺負她。
這些舉動讓路牙婆徒生憐憫之意,打算盡力給她找個好人家,得知顏府要給小姐們挑丫鬟,她就帶著添衣和其他十幾個女孩子們來了。
可正因添衣生的太好,氣質又與眾不同,芙蕖苑從四小姐開始挑下來,都沒有小姐願意要她,路牙婆暗暗著急,沒想到添衣是個有福的,最後居然被顏府嫡子嫡出的九小姐要了去。
劉媽媽最後道:“說起來,添衣這丫頭還正是命運多舛。”
睡蓮則沉默不語,良久才說:“雖說無巧不成書,而且那牙婆說的有名有姓,可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像添衣父親這種品級的軍官死後一定會上報朝廷存檔。媽媽和劉管家說說,找個什麼門路去問問,若和路牙婆說的一致,就慢慢□著添衣,若其中有差池,那我也不能留她了。”
“是。”劉媽媽應聲退下。
晚飯後,採菱問睡蓮怎麼安排添炭和添衣的差事,橫豎蟬已經絕跡了。
添衣稜角尚存,需要再磨一磨,睡蓮想了想,道:“暫且發到灑掃上去,再看一看。”
採菱應下,又說道:“咱們聽濤閣還有三個空缺,外頭家生子們搶的厲害。這幾日四小姐、七小姐,包括浣紗院的表小姐和新來的五小姐陸續開始從家生子裡頭挑人了。”
言下之意,就是再不下手,好人都要挑沒了。
石綠是個心直口快的,笑著開解道:“採菱姐姐別急,送禮物最多的幾家都沒把女兒送過去挑呢,還是看重咱們這裡……。”
硃砂瞪了一眼石綠,石綠訕訕的閉嘴。
睡蓮笑笑,示意採菱附耳過來,悄聲說了幾句。
採菱聽了,佩服的看著睡蓮,連連點頭道:“奴婢這就照辦!”
次日,從聽濤閣裡傳出九小姐屬意幾個家生子丫鬟的名字,有使過錢的,也有沒使錢的。
那些沒有使錢的家生子有欣喜若狂,貌似撞大運似的;也有戰戰兢兢不知該如何是好的。
那些下了不少血本的管事媽媽們有欣喜的、有跳腳氣憤的、有忍氣吞聲強顏歡笑的、也有加倍本錢來打聽確實訊息的、甚至還有打算使絆子迫使傳言中的丫鬟主動退出讓位的。
劉媽媽逐一打聽清楚了,睡蓮最後定下兩個家生子,其中一個是沒有使錢,表現謹慎的三代家生子,一個是加倍本錢來打聽確實訊息的家生子。
最後一個名額始終缺著,寧缺毋濫,反正少個人也不打緊。睡蓮根本沒打算要繼續要人,卻示意採菱她們別往外說,原話是:“總得給她們留個念想希望,你們在外面也好做人。”
這個缺始終空著,直到睡蓮出嫁都沒能補上來。
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