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誰家沒用過咱們邢家的棺材?”靈子著實氣得狠了,口不擇言道:“將來他們就別有求咱們邢家的一天。要不然——”
“靈子。”雖只是簡短的兩個字,卻極其有效地止住了靈子的口無遮攔。
“呃,是是,大少爺,靈子不說了、不說了。”靈子悚然一驚,趕緊閉口,免得真惱火了主子。
好不容易回覆耳根清淨,邢恪正要專心雕竹之際,一個怒氣衝衝的蒼老女聲由遠至近響起——“大少爺,反了!反了!”
邢恪不著痕跡地微嘆一口氣,停下手勢,抬頭望著滿面怒容的邢嬤嬤。
“嬤嬤,你怎麼了?是誰惹你老人家發這麼大的火?”靈子見機快,趕緊上前慰問。“告訴靈子,靈子幫你出氣去!”
“靈子,”邢恪終於開口,冷冷地瞥了隨從一眼,“不許生事。”
“是。”靈子只得收起義憤填膺,乖乖退到一旁。
“嬤嬤,怎麼了?”他盯著一臉氣憤的老嬤嬤問道。
“大少爺,你千萬莫再息事寧人了,現下已不再只是背後說說閒話、放放不實謠言這麼簡單了,這回人家都欺到咱們頭上來,公然向邢家鋪叫囂挑釁,咱這口氣還能忍得下去嗎?”邢嬤嬤火冒三丈地將春水橋上的爭執,一一道來。“你聽聽,這還有王法嗎?”
“風家轎?”邢恪俊美臉龐浮起了一抹若有所思。
“是啊,他們風家轎仗勢著趙大都督這靠山,竟然當場給咱們邢家鋪沒臉!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還真當咱們邢家鋪沒人了?”邢嬤嬤年紀雖大,火氣卻不小,大有立時要準備傢伙撂人械鬥去的騰騰氣勢。
“嬤嬤休惱。”邢恪平靜地開口,“你忘了咱們邢家祖訓了嗎?”
邢嬤嬤一呆,老臉微微一紅,猶嘴硬道:“老奴沒忘,可是風家領轎的那丫頭實在太囂張——”
“祖訓言明,邢家以棺為業,奉生死大事為尊,不與世人爭奇,敬重鬼神於天……”邢恪語氣淡然,“嬤嬤,咱們做的這行,是為安世人百年長眠之生死心願。而這些年來你我不也看盡了,無論是王公貴族還是販夫走卒,就算生前如何爭權奪利逞兇鬥狠,死後也不過死後一封棺木一環黃土罷了,爭有何好爭?氣又有何好生?”
邢嬤嬤愣了愣,和靈子相視一眼,兩人臉上皆帶慚愧之色。
“是。”邢嬤嬤心服口服地一欠身,胸中怒氣全煙消雲散不見去也。“大少爺教訓得是,老奴明白了。”
邢恪點點頭,神情依舊沉靜。“嬤嬤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是,老奴告退。”
三言兩語就把事情解決,邢恪又低下頭去,以小拂塵輕拂掉木上雕刻殘存的木屑,現出清逸飄然的竹中君子形容來。
風老爺手上拈著香,神情肅穆恭敬地對著風家歷代祖先牌位祝禱。
“請風家歷代祖先庇佑曾曾曾孫女兒尋暖,早日覓得如意郎君,坐上我風家花轎風光出嫁,從此洗心革面安為人婦,相夫教子尊賢敬上,莫再四處惹是生非,最重要的是,千萬得斷了她心心念念接掌家中祖業一事——”
“爹爹、爹爹……”一把嬌脆脆的聲音自遠而近傳來,“您知道我今兒個做了什麼嗎?”
光聽她歡天喜地的激動語氣,風老爺心頭登時掠過一抹不祥預感。
“風家歷代列祖列宗,那咱們就這麼說定羅!”他匆匆將香插入香爐內,一回頭對著女兒卻是未語先嘆息。“你呀……唉。”
“爹,我又怎麼了?”衣衫如碧,笑語嫣然的風尋暖一挑杏眸,下依地跺了跺腳。“幹嘛見了女兒就皺眉頭?”
“你今天送花轎上趙大都督府裡去,是不是又闖了什麼禍了?”風老爺一顆心提高高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