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行。李琅琊心裡自然不滿,不過他一直與之維持著表面上的相安無事。可莫名其妙換了人,李琅琊卻更覺不安。少卿江澄,李琅琊是認識的,那是個仁厚不足圓滑有餘的年輕人,憑他那種牆頭草的性子,誰知道他是不是受了李輔國的指使?
李琅琊也派人暗示過江澄幾回。如今就看他倒向哪一邊了。是皇帝那邊,還是當權的丞相這邊。李琅琊心中明白,此舉無異於與皇帝分庭抗禮,最後絕無好下場。
可為了端華,他實在顧不上這麼多了。
第二日便要開審,傍晚的時候,在大明宮門外,趙儀然拉住了李琅琊。
“明日就要審了。我有幾日不能來,你多擔待些。”趙儀然道。
“這個自然,我還不曾謝你呢。”李琅琊作揖道。
趙儀然上上下下打量他。“你幾時變得如此客氣了……”他撇嘴,“我說,還有什麼沒吩咐的麼?你可得說好,不然到時候出了事,心疼的可是你!”
“我心疼什麼!”李琅琊皺眉低斥,他轉了眼,去看斜斜掛在西暖閣上的殘陽。趙儀然斂起眼角,銳利地盯著李琅琊,他看見了李琅琊發白的唇角。半晌後,李琅琊轉過身,他的語氣很輕,帶著一絲絲若有若無的顫抖。
“明日……審他的時候,上刑一定要……重……”李琅琊說罷,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你……”趙儀然沒料到他居然把這話說出口,一時間有些遲疑,“你可想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
“我也只能保他不死……”李琅琊搖頭,“若是連上刑都吝惜,難保不落人口實。”
趙儀然低頭。“我明白了……你……可真的想好了?”
李琅琊點著頭。肩頭的青絲在晚風吹拂下徐徐飄動不止,面上神色卻靜如止水,那些血紅的晚霞將他襯得宛若一幅似動似靜的畫。
趙儀然看著皇甫端華被帶上來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想當年他官位遠遠低於平章事,才入御史臺之時,他曾經見過皇甫端華。此人是金吾衛中郎將,雖說在高官如雲的京城中並不算什麼,可金吾衛一職倒也重要。趙儀然其實當年是頗有幾分看不上此人的,金吾衛在他眼中,除了那位冷冰冰的八重雪將軍倒還值得敬重之外,其他人簡直和史書上那些囂張跋扈橫行霸道的羽林郎沒有什麼區別。當時大唐已然和平多年,文官看不起武將的風氣原本便有所抬頭,加上金吾衛將官們那些輕浮浪蕩的行為,教趙儀然對他們是不屑一顧的。他一直便奇怪,李琅琊那樣一個文雅飄逸之人,是怎麼和皇甫端華有了如此之深的交情的。
直到後來皇甫端華成了金吾衛中第一個殿上請命之人,趙儀然才發覺自己也許想錯了。加之日後他與李琅琊交情漸好,在日復一日的交談中,他對皇甫端華日後的叛降雖則痛恨,卻比他人多幾分冷靜和理智。
他看著皇甫端華站在堂下,心中升起一種微妙的違和感。記憶中的那個風流中郎將,應該是個模樣俊俏,顧盼飛揚的年輕人,有些囂張,還有些單純。也許是神色總是太過輕快,皇甫端華當年給趙儀然的印象,是一種少年人的無憂和揮霍。儘管趙儀然明白戰事能給人帶來多麼大的改變,可如今這改變真的出現在他眼前之時,他仍舊覺得微妙。
堂下站著的是個不折不扣的成年男人。趙儀然打量他,那人一身黑衣,儘管面色憔悴不堪但仍舊看起來沉穩非常。也許這是身經百戰的將領共有的特徵,也許他是受了過多的風雨,總之皇甫端華流露出與這個年齡不相稱的陰鬱和冷靜,就彷彿已經知曉上面的官員要如何審理自己一般,毫無怯懦或者擔心之色。趙儀然打量了他很長時間也不曾說話。皇甫端華微微側著身子站著,那身黑衣略略嫌髒,但由於裁剪得當和他本人高挑的身材,倒一點也不失風度。他除了有些沉鬱之外,哪裡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