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時俯了下來。
“對不起,再忍一會兒,先看看風頭再說。”嘴裡跟背上的君無忌說話,一雙眼睛卻沒有閒著,骨碌碌往四下轉著。
在她眼裡,皇宮內院這一霎可真是風雲乍起,燈籠火炬,人聲喧雜,掀起了如海怒濤,可卻與眼前自己二人發生不了什麼關聯。“搖光殿”秘功之一,開宗明義地便已說明了以“智”勝人的對敵“上策”。臨場上陣,哪怕對方是一等一的強人,如果對手之前,先能冷靜下來,仔細的盤算一下時空人地,常常便能穩操勝券。就是因為這番仔細,才落得了眼前的片刻寧靜,這隔岸觀火的片刻閒暇,不啻為她帶來了一份欣慰。
畢竟她年歲過輕、童稚未去,時常愛促狹誰來逗樂,看著人家白忙亂叫,無的放矢,心裡先就好笑:“有個好地方,誰也找不著,先讓我瞧瞧你的傷,咱們養足精力再走!”
身後的君無忌仍沒有答話。沈瑤仙隨即站起,分出一隻手託著君無忌的身子,生平這還是第一次接近男人,尤其是這樣“親近”的接觸一個男人,偏偏這個人是自己所鐘意的人,那種感觸可是微妙之極。
順著畫簷邊上的一道簷溝,往前趕了一陣,冷月稀星,倍感陰森,卻因為背上的那個人,使她心裡有一種暖暖的感覺。
身在高處,迎著冷冷天風,如此踏瓦行了一陣,來到了一間閣簷前。映著寒月,清晰的看見一扇六角形的窗戶,窗扇虛掩,卻是半開著。沈瑤仙掂了一下身後揹著的人,小聲說:
“這地方好極了,鬼也找不著!”一面說身形前俯,左手輕推,已把窗戶推開。
“你先進去,我扶著你。”說時嬌軀下蹲,待將把君無忌放下來時,才自覺出了有異,咦了一聲道:“你怎麼了?”回頭一看,由不住大吃了一驚。身後的無忌,圓睜著兩隻眼,滿臉汗珠,卻是牙關緊咬,表情遲滯,敢情俯在自己肩上,竟是“死”了。
一驚之下,嚇了個半身發麻。原當他不過是受了些外傷,不關緊要,哪裡知道傷勢如此之重,而致落得了眼前這步田地。一想到“死”,沈瑤仙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顧不得先放他下來。徑自向敞開的六角窗扇裡鑽了進去。
原來這座殿閣,為皇上儲書的“懋勤殿”,除了正殿陳設著許多圖書翰墨,另有書房三處,內里布置華麗雅緻,專供皇上小憩讀書之用。無意中潛身進入,發現了這處既安全又隱秘的所在,想不到轉眼間就派上了用場,卻是始料非及。
眼下,沈瑤仙把君無忌放在鋪有黃綾的軟榻上,卻不知正是皇帝朱棣日間憩息之處。
她心裡急壞了,偏偏屋子裡黑得很,兩隻手在對方身上摸摸,溼糊糊的摸了一手,又粘又腥,竟是兩手的鮮血,“啊,不……君無忌……無忌兄,你可千萬不能死,我求求你……
求求你……”心裡一急,連眼淚也流了出來。
當下匆匆摸出了身畔的千里火。迎空晃動“叭嗒”一聲點著了,她這“千里火”亦為搖光殿精心設計,除了外形精巧之外,光度更較一般江湖人所用為強,一經燃起,火苗子足足冒起來有尺把來高。照得整個軒閣光影灼灼。
藉著這蓬火光,再向榻上的君無忌細細打量,沈瑤仙只嚇得目瞪口呆,半身發冷。床上的無忌,簡直已是個血人,臉上白滲滲的竟是不著一些兒血色,鮮紅的血不但染滿了他全身衣裳,竟連身下的“龍床”也染紅了。
沈瑤仙幾乎傻了,其時早已淚流滿臉,竟自連聲抽搐起來。呆了半晌,才似忽然警覺過來,暗忖著我這是怎麼了,千萬慌不得,救人要緊。心裡一直惦記著“救人要緊”四個字,這才強自鎮定下來。
龍床邊上高挑著兩盞琉璃燈,樣式特別,瑤仙把千里火往燈裡一送,才一靠近,竟自著了。
熄了千里火,沈瑤仙心裡通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