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她,卻裝作認同她。的確,九華毀自他手,她已對他死心,可明明不存半分真心,卻對她假意引導,借她之手算計正道,才令她更為失望。
原來,哪怕掌心相扣,哪怕水乳/交融,他都未曾信過她。
“馬護法此刻說這些不覺晚了麼?”她道,“我是伍雀磬,亦是廖菡枝,自迴歸萬極,我與你日日作伴,有哪一日我沒說過我想你,你又是如何對我?”
“……對不起……”
“不必對不起,你最對不起的不是我,是被你背叛的師門與正道各派。我曾真心信任你是忍辱負重充當內應,我也信你忽轉心智是因我之死,生出仇怨。但致我身死的不是別人,是那個不留隻字棄我而去的馬含光。所以若你是因此事怨恨正道,那我是否又該因此事怨恨於你?但這非你之過,你曾經也是除魔衛道迫不得已,而若身墜崢嶸嶺的我能夠對你寬容諒解,你又有何資格去責難他人?說到底,是你之過,卻轉嫁給了別人,我此話可對?”
“……是,師姐所言甚是。”
“那便放手吧,一句輕飄飄的對不起,你覺得是抵償了我,還是抵償了那些被你所害的武林各派?”
馬含光並不愚鈍,便也聽懂了,鬆手退後,略笑了笑。單自表面,確已很難辨明其心思。
“你還有何話要說?我可聽你解釋,或者,再編些義正言辭的謊言來對我欺騙。”
馬含光維持住那面上笑意:“並無。當年之事,今日之事,錯全在我,師姐大可恨我,無需諒解。”
“真直接,看來我也不必勸你回頭是岸,因你這人早就無藥可救。我雖替自己可悲,但好在活了回來,徹徹底底看清了你是何樣人,斬斷了那一場愚不可及的痴戀,馬含光,我真要多謝你。”
那被她所喚之人,胸膛略略起伏,氣息頗重,回道:“許多事沒得解釋,你知我愛你便好。”
“收回去!”伍雀磬一度平靜,忽然之間卻怒不可遏,“我不需被你這種人所愛,我只覺恥辱!還有,當日我所認識的那個馬含光早已死了,在我眼裡,你非只是面目全非,更是醜陋不堪,被你這一手遮天的萬極護法說愛,我寢食難安!”
馬含光於榻邊仰首望她,笑了笑,極清晰的一滴淚,傾斜著從鼻間急速滑落。
話已畢,他起身囑她安歇,匆匆退至門邊,卻終究回頭:“師姐是萬極宮主,無論是嶙峭殿、雲滇、乃至整個世間,都無人凌駕於你,亦無你不可往之處。但太極門一事影響甚廣,許多人已見過你模樣,你若真有想去之所,不要瞞我,讓我陪著你。”
很溫和,也自軟禁改為監管,算是退讓了。
伍雀磬沒應,他卻又像忍無可忍,忽而退回來:“若你恨我所為,那我帶你離開此處可好?師姐與我撇下這一切,什麼都不管,遠走避世可好?”
“撇下?”伍雀磬冷笑,“哪有如此容易,再說馬護法捨得麼?”
馬含光微有些怔愣,非是對方質疑,而是伍雀磬的反應,其實代表她才是不願走那人。
馬含光也知自己這惡名遠播的身份是異想天開了:“隨你意願。”
而後步出寢殿,嶙峭殿的這條路他行了無數回,臨到殿外風雨來襲,馬含光突覺有些冷了。
那守門的弟子見馬護法形容慘淡、搖搖欲墜,一擁而上前去攙扶,這時起,便有了馬護法太極門一役身受重傷的傳言。
……
萬事從來都是此消彼長,馬含光受傷,便也正是伍雀磬奪/權的好時機。
她一面大刀闊斧,一面步步為營。
馬含光因要閉關療傷,嶙峭正殿便總是多日不見他身影,偶有出現,伍雀磬仍舊關懷有加,每從高位迎下殿中:“含光首座怎麼來了,你內傷未愈便該好好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