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矇住眼睛的人無論如何是鬥不過睜著眼睛的。遊戲玩的多了,心裡便有了一個企圖,將來一定娶妞子和華子做老婆。一個為我幹活做飯,倘受了欺負就讓她為我出氣,這等事,自然該由妞子承擔。另一個整日陪著我,為我生一群漂亮的孩子,這自然非華子莫屬了。
長大後,妞子嫁了別人,華子甜甜的淺笑、細碎的腳步聲也漸漸遠去了,最終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當命運的手再一次矇住我的眼睛,遊戲便又重新開始了,在一個看也看不見,走也走不出的圓裡,隱約傳來甜甜的淺笑和細碎的腳步聲,象風,把生命的水分悟化成一朵潔白的雲;像夢,將一生的故事詩化為一個如花的笑靨。黑暗中響起一串淚光閃閃的歌:“找呀找呀,找朋友,我要找個好朋友。”
四
從小就羨慕會畫畫的人,總覺得那是一件極美妙的事。一條小河,一排小樹,一架小橋,被畫家挪到了紙上,比起那本來的河,本來的樹,本來的橋就好看了許多。畫家的手和筆定是得了仙氣兒,不然,他怎麼會畫出那麼漂亮的美人兒。八歲那年,我進村裡的小學唸書,除了認字、算術,還希望老師能教我們畫畫,然而老師始終也沒教。於是我對母親說:“我想學畫畫。”母親只讀過三年夜校,認不得幾個字,鞋底納得很精緻,但充其量也只能納出一個“福”字或“壽”字來。聽我說要學畫畫,母親說:“畫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媽教不了你。”我又去找父親,寫得一手好毛筆字的父親想了想,對我說:“我先教你寫字吧,把字寫好了,再學寫文章,把文章寫好了,再去學畫畫。”從此,每逢父親從縣城機關回家,就在炕上放一張吃飯的方桌,點上一盞煤油燈,研好一池墨,鋪開一張舊報紙,手把手教我寫毛筆字。父親說:“寫字首先要練好筆劃,寫橫要平,寫豎要直,橫平豎直是寫好字的基礎,這跟做人是一個道理。”我想起春節父親寫對聯的事,就問他:“你寫得毛筆字怎麼不是橫平豎直,那些字我都認不得。”他笑了,摸著我的小腦袋,開導道:“我是說寫字要從橫平豎直練起,把橫平豎直寫好了,寫熟了,再學字型的肩架結構,謀篇佈局,然後再把你自己的個性加到字裡去。”父親的話我似懂非懂,練字的興趣也沒持續多久,一來是父親經常不在家,沒人教我,二來是我沒那份耐心。心想畫畫跟寫字有啥關係,不練字照樣可以畫畫。於是,我開始用鉛筆畫畫,凡是我眼睛看到的就想把它畫出來,然而,我卻什麼都畫不出來,畫自家的房子,就是一個開了兩個方口和一個長口的方塊,還是一個歪歪斜斜的方塊;畫村口那棵老槐樹,媽媽說是雞爪子長倒了,更令我惱火的還是畫人,任我如何睜大眼睛,如何用心觀察,卻怎麼也畫不出個象模象樣的人來,我百思不解。我每天都和大大小小,美醜不一的人在一起,為什麼就不能畫出個人來呢?不好意思再去問父親,就跟母親說:“我怎麼就畫不出一個好人來呢?”母親笑道:“傻小子,那叫畫不好一個人,畫人哪有這麼容易的,難著哩!”說到這裡,母親停了一下,爾後又喃喃說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然而,我依舊弄不明白,我眼不瞎手不殘,怎麼就畫不好一個人呢?
字沒寫好,畫沒學會,竟也稀裡糊塗地上了大學,此時,我已完全失去了畫好畫的信心,也愈加理解了母親當初說的話是對的。大一新年晚會,有一個遊戲很有意思,跟兒時找朋友的遊戲類似,用手絹把一位同學的眼睛矇住,然後給他一支粉筆,領他到黑板前,請他畫一張人臉。同學們爭先恐後,一展畫技。我也不甘寂寞,爭著讓同學蒙上眼睛,幾筆下來,在同學們前仰後合的笑聲中,我解下了手絹,黑板上是怎樣的一張人臉啊!兩隻耳朵一高一低,眼睛一大一小,鼻子和三根頭髮長在了一起,一張咧著的嘴長在了脖子上。轉眼二十多年過去了,想起那個新年晚會,我覺得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