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絡,彼此便開門見山。
路易士先開口道:“沈先生,你說的那兩家麵粉廠子,我們都去考察過,機器裝置實在是太陳舊了!”沈清澤道:“路易士先生,早前我已經開過我的條件。”路易士撇了撇嘴,又道:“沈先生,若是要我們買下,兩家廠子一共不出十萬。”沈清澤緊跟道:“據我所知,金廣進找了那日本人藤堂川井,他願意出十三萬買下來。”路易士看了一眼旁邊的人,聳聳肩道:“沈先生,我想那太不合算了。”沈清澤淺啜了一口酒,雙眉緊蹙。他描摹著紅木桌上的紋路,口氣微微有些冷然:“路易士先生,早前我已經承諾過,只要你們能買下來,我一定會出雙倍的錢再向你們買。”
這時,一直不曾開口說話的霍姆斯說道:“沈先生,不是我們不願意幫你,只是那塊地盤一直是日本人居多,他們的勢力強一些,我們不一定能爭取得到。況且,你們中國人有句古話叫做‘和氣生財’,我們沒有理由去和日本人過不去。”
沈清澤聽那語氣中帶著一絲強硬,啜口酒沒有吱聲。
原先有些熱絡的氣氛一時被沖淡幾分,史容讖見狀忙打圓場道:“來,來!這可是聚香苑上好的酒,怎可浪費了?各位,史某敬你們一杯!”說罷一飲而盡,又是一圈的恭維話,一桌酒席這才又輕鬆了些。
沈清澤一直雙眉緊鎖,啜著酒在思索什麼。史苡惠暗暗用胳膊碰了碰他,小聲道:“三少,酒席上的商場談判可不是戰場,過於嚴肅怕是會敗事。”沈清澤回頭看了看她,思索片刻,對她報以一笑。史容讖在另一頭瞧見,並不知他們在說什麼,只是見兩人碰頭細語,心裡直樂。
許是有了史苡惠剛才的話,沈清澤也稍稍隨意起來。畢竟聚香苑他是常客,對這裡的招牌菜自然是瞭如指掌,細細向洋人介紹,那一群人皆是讚不絕口。接著,又細說他在法國留洋時的奇聞趣事。
好些酒菜下肚,彼此親近了許多。沈清澤朝史苡惠感激一笑,又恰巧落入史容讖眼中。他笑得愈加開懷,大聲勸酒。
酒宴到了尾聲,眾人都或多或少的有了醉意。霍姆斯現下不止是鼻頭,整張臉都是雞尾酒似的通紅。沈清澤又是一杯酒,爽快道:“我沈清澤還從來不曾求過旁的人。這一回,我千萬個請求,一定幫我買下那兩個廠子!”
路易士的雙頰也染了酡紅,用他聽起來有些彆扭的中文道:“沈先生,我們同你的二哥經常有生意的往來,大家都是自己人,這個忙,我們一定會盡力的!”甚至連霍姆斯也鬆口道:“沈先生,只要還有一線的可能,我們就不會放過。”
沈清澤聞言,更是爽快,將酒盅都倒滿,嚯地站起來,豪放道:“來,咱們都幹了!”
他少有這般的豪放,卻又天生有那不怒自威的氣魄。史苡惠在一旁看著他,嘴角微微上揚。
出了聚香苑,那幾個洋人都是跟著史氏父女的車後頭來的,自然有車送他們回去。外頭黑漆漆的一片,走到門外,沈清澤忽然想起了頭一回和幽芷一同來這裡的情形。這麼一想自然想到了應許幽芷會早點回去,忙低下頭藉著道旁微弱的燈光看看這會兒是幾點鐘。然而他只顧著看錶,一不留神,被腳下突兀的幾塊散石一絆。史苡惠正好在沈清澤旁邊,忙一把拉住他。但不曾料到他的衝勁會有這麼大,她也踉蹌了幾步,向他身上一撞。他也顧不得旁的什麼,反手一下子抱住她。
待兩人站定,史苡惠笑起來:“真不曾想到,小小的幾塊散石,卻出這麼大的亂子。”沈清澤被夜風一吹,清爽許多,道:“今日這是第二次謝你了。”史苡惠搖搖頭:“這算得了什麼?”她與他跟著前頭的那些人向前走,“只是沒想到,傳聞中風流倜儻、玉堂金馬的沈三少竟也是個不可多得的痴情人。”沈清澤道:“痴情人倒算不上,只是想替她盡微薄之力罷了。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