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他珍重他無奈,並在青春多煩惱的心裡發誓今生今世非柳鶯不娶,如若有誰幹擾他的神聖愛情他將與其同歸於盡。為此,他曾與自己的父母就柳鶯的階級出身問題展開了激烈論爭。今天人們感到十分可笑幼稚且充滿虛幻色彩的政治論爭,在那個時代許許多多的家庭中都切切實實地發生過,父與子、母與女、夫與妻、爺與孫、兄與弟、姐與妹因對當時政治形勢和社會事物見解、看法的不一致,隨時都會在家庭內部展開一場毫無結果的激烈辯論,甚至在一些家庭還會釀成暴力衝突,死人的事情也曾經發生過。藝術修養很高的父母知道自家兒子的個性,他們承認甚至讚歎兒子對人生愛情的執著追求,最終放棄了對他所謂理想愛情的干預,因為他們的兒子在對人生愛情的任性和追求方面不但與他們一脈相承而且青出於藍而青於藍。但偉岸而英俊的父親還是提出了一個很關鍵的問題——年齡問題。齊遠方從音樂學院畢業到學校當音樂教師至今已經兩年,年齡已滿二十五歲,而柳鶯才上完初中一年級,年齡只有十五歲。爸爸說:按你的描述,她應該是一個十分美好而可塑的女孩,我們不能排除給她機會予以重點培養她會成為一位為數不多、出類拔萃的女指揮家的可能性,但作為終身伴侶你也得考慮考慮年齡因素啊!你們之間說不定已經存在了一條看不見摸不著的代溝,且不管家庭出身社會關係怎麼樣,也不論思想觀念上能不能一致,光考慮年齡問題,等她大學畢業走上工作崗位你們可以理所當然地結婚之時,你想想你已經多少歲數了?生理上能不能相互適應?這可是個很重要的問題啊!爸爸說完這番話將臉轉向媽媽,徵詢她的意見。媽媽點點頭又搖搖頭,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無法表態,好像事情比較複雜,頭緒難以理清。這時,兒子終於徹底陷入人生的情感沼澤之中不能自拔,他怨天哀地,覺得眼前的世界汙泥爛水蚊蠅遍佈臭氣熏天昏噩一片,完全沒有了亮色。
媽媽曾經是這座大都市藝術之林中一頭美麗的雌豹,她與才華橫溢的歌舞團首席小提琴演奏家的婚配可算是天作之合,雖然早已經進入藝術女性悲哀的不惑之年,但容貌依舊光彩照人,身段照樣健美柔韌。她經過短暫的思考,突然能夠理解和體諒兒子作為男人的那顆金子般的心了。她說:好兒子,我們不再用政治和階級的標準來衡量和規範你們的感情了,年齡也不應該成為你們獲得真正愛情的阻隔和障礙。你假如認為特別值得的話,不妨靜下心來等她幾年,不過那種等待對你們男人來說卻是一種人生的重大考驗。可我還是要再說一遍:必須是——你認為特別值得。齊遠方哭了,他撲向媽媽,將一顆青春而執拗的頭顱埋進了母親芳芬而爽朗的懷抱裡。
然而,柳鶯同學卻莫名其妙地再也不來上課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許多天過去了,柳鶯同學那纖弱而嫵媚的身影再也沒有出現在校園裡。小齊老師著急了心慌了,於是向她的同班同學打聽,同學們誰也說不清楚;於是就問她的班主任邢老師,邢老師當然知道她已經轉學了,但沒有告訴他而是用懷疑加審問的目光盯著他,直將他盯得渾身發起冷來;於是跑到教導處打問,教導處管理學籍的小馬老師將真實的情況告訴了他——柳鶯轉學了,轉到郊區的一所中學,是她媽媽來幫她辦的手續;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