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短短几句話,十分耐人尋味。加上老者的身份尊貴。蔓蔓和蔣衍都不敢隨便發言,安靜地坐在原處。老者走到他們對面,徑自盤腿坐下,仍是對著蔓蔓說話,深迥的目光向著蔓蔓打量:“嗯,都說陸家的女兒長得很有氣質,是個大畫家。你的畫見過,樸實中,藏有一股內斂深沉的氣質,今日一見,是畫如人人如畫。”
“爺爺您過獎了。”蔓蔓趕緊謙虛地接上話。
“自謙是好事,但太過自謙會顯得虛偽。”對她的話明顯老者並不買賬,說,“你的畫裡面,其實,還有一點,和你姥姥一樣,暗藏不住的囂張才華。”
見如此,蔓蔓只好見針插縫,轉了種風格說話:“這麼說,爺爺您和我姥姥是故人?”
“剛才不是說了嗎?是熟人,極好的熟人。可惜,後來出了些事,你姥姥一氣之下,遠走他鄉,多年沒見。就是死之前,我想去見你姥姥一面,都不容易的。”老者說。
“那麼——”蔓蔓狡黠地一笑,“爺爺這次與我見面,是巧合,還是?”
“嗯。你很聰明。我是知道你們來這裡,專門來這裡和你們見面。覺得有些話,在這裡說是最好不過了。”老者沉聲道。
蔓蔓等著,等著他有什麼話和她說。他想說的話,她隱隱約約能察覺,八成,是和姥姥出走的事情有關,也或許與她當年被抱走的內幕有關。而其實這些事情,她瞭解得七七八八,都能拼湊出一幅全圖了。唯一有點迷惑的是,當年她爺爺被誣陷入獄的事情。
老者只是看著她安靜的模樣,沉得住大氣的模樣,都暗自讚賞,可惜是老陸的孩子,正因為如此,這種恩怨最好不要再繼續下去了,他這才不辭千里跑到這深山老林裡與她說話。城市裡太多隔牆有耳,不如這地方安靜可靠。
“當年的動亂,是是非非,誰對誰錯,說不清道不完。”老者一邊撫著大腿一邊像是回憶地說,“你家,你爺爺,你姥姥,當然都是一個陣營裡的。你姥姥是個了不起的人,人脈很廣,早受到不少人的妒忌,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最終給她背後捅一刀的,是她最親的人。”
不是楊家人嗎?
蔓蔓有點怔。
“介紹你姥姥和那個姓楊的認識的,是你姥姥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親。你姥姥那家人也挺慘的,在戰爭年代逃難時,在路上被劫匪全殺了。餘下你姥姥和她叔。因古家的傳人只傳長房。古家的那些寶貝只在你姥姥手裡。你姥姥一直都很信賴這個叔,這個叔帶大你姥姥那份功勞是沒錯的。以至於你姥姥後來才得知,那個姓楊的和她叔是一夥時,怒氣之下,把她叔給告了,讓她叔坐牢判刑,她叔在獄中死了。那畢竟是她僅存在這世上唯一的長輩。所以,到最終,她同意了她叔臨終前的遺言,不再追究到下輩子的子孫後代。”
這是一回事,只是為了古家的寶貝?
“當然不是說只貪財,或許那對姓柳的姐妹是貪財。但姓楊的和她叔,抱著這筆財的目的遠遠不簡單,可以說有些政治目的,另有所圖。糟就糟在,你姥姥和他們不是一個陣營的。現在說給你們這些年輕人聽,你們年輕人可能都聽不懂,怎麼理想不同要搞到骨肉殘殺之類。可事實確實是這樣。所以,一家人一定要團結,她教出來的學生,一定也要團結。這就是你姥姥吸取了血的教訓後的深刻體會,但是,她是個執拗的人,始終認為,這些債都是因她而起,都要她自己揹負著。”
蔓蔓一邊聽,一邊給對方的茶杯里加滿水。
老者繼續說:“現在這些恩恩怨怨過去了,我都和你爺爺說過,能放下的都放下。他都應好。這些事再追到孫輩上去,是很沒有意義的。”
“那麼我爺爺是因為我姥姥的緣故,被人陷害的?”
“是。救你爺爺出來的人,也是你姥姥底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