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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我這裡留三天的藥片、藥水,陸太太多費心囑咐用藥就可。”

秋嬋推門進來,放下托盤上的粥和溫水,轉身也安慰陸太太,道:“太太,您請歇罷。大夫說了沒事,就一定沒事,三少爺休息幾日就好。”

唐大夫也道:“小姐說的對,休息,現下主要是休息!”

陸太太這才略略放心,一面叫人客氣地送大夫出去,一面在床沿坐了好些時候,秋嬋和陸皎夜、陸玫幾個三勸四勸,終於才把她請回房裡去。

沈黛一早起來,就聽說陸子崢發了高燒,心裡雖然擔心,但見陸太太坐著不走、又怕影響他的休息,一直不敢去看。直到中午的時候,才走到樓上看了一回,正好遇到秋嬋從房裡出來: “秋嬋姐,他怎麼樣?”

秋嬋走過來道:“三少爺吃了藥,燒也退了。太太吩咐不準都旁人進去,怕打擾他休息,便是王科長來也給擋門外頭了”,她看了看四下無人,這才向沈黛招一招手,悄聲笑道:“小姐進去吧,只一小會兒不要緊,有我呢。”

沈黛朝她感激地笑了笑,便推門進去。

陸子崢不曾睡下,手裡拿著兩顆棋子,專注地在地圖上擺弄,抬頭一看:“你怎麼來了?”

沈黛靠近他坐在床沿,湊過去輕輕碰他的額頭。陸子崢握她的手:“一早就不燒了。”

沈黛剛想說話,床頭電話忽然作響,陸子崢伸手接了,只聽裡面人聲道:“陸少,這幫人,幾頓鞭子果然招了!那楊宗瑞原來姓馮,是直軍裡一個小頭頭,他們這幾個全是一起的。我還想再問,結果他孃的受不住,自個兒咬斷舌頭掛辮子了。只怕直軍還有大動作,您請定奪。”

陸子崢又吩咐了幾句,順手掛上電話。

沈黛坐得近,隱約聽到幾句而不便多問。陸子崢看出她的憂心,伸手摟得近了一點,低聲道:“不是什麼大事。”

沈黛側頭聽著他左胸口的心跳,一下一下那樣有力,只安靜地享受這一時一刻的光陰。她腦海裡閃回出很多畫面,在小衚衕裡,他騎在馬上;在方家、在戲樓、在什剎海、在小相國寺,在北平的很多小街小巷裡。這些片段連成縱著的一線,她再往將來想,想到了炮聲槍聲、開啟的城門、四處奔跑著的人。

她趕緊剎住念頭。

她起來的時候,陸子崢聞到她鬢髮之間好聞的皂角香氣,沒由來地一笑。沈黛幾乎被那一笑懾住,站了一會兒,才有點回神地別開頭,把桌上的高湯焯蔬菜,和清粥移到他跟前:“我這就出去了,你休息罷。”

允禧時常地出入賭場,他幾乎在賭場裡生了根。他從記事起就很會玩牌,王府裡的女人和男人一樣地無聊落寞,便靠打牌——雀牌、牌九、押寶、骰子——來消磨度日,他跟在母親和幾個長兄長姐身邊耳濡目染,學會了如何謹慎而機靈地贏錢。他和好些人一樣,認為會打牌是天真的美德,宮裡的人,不管宮女太監還是上殿,不都常常地玩牌麼?在他十五歲時候收到的壽禮裡,就有一副頂好的,象牙牌底鑲嵌和田玉的牌,純白細膩,沒有一點一毫的瑕疵,被他視作珍寶。

他從前並不經常玩牌,只把它當作一項必要的交際手段,在客人下場的時候,他只站在後頭,稍稍地指點幾句。他的世界裡還有賞花、觀鳥、讀書、品畫等等的娛樂,他沒必要把時間荒廢在玩牌上。

可現在大不一樣,賭牌成了他的職業,他需要去掙錢。他天天跑賭場。

起初的時候,他只在晚上七八點鐘出去,小贏一把十幾塊錢就能收手;可漸漸地,他發覺憑自己的本事完全可以賭更大的輸贏,他開始坐莊、開始幾百幾千地賭錢。贏了當然好,即使輸了,他總能在不久之後翻盤,而不至於輸得多麼慘。

他在城東城西的賭場出了名,有人管他叫“六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