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了口氣道:“我知道。”
“你什麼時候知道的?”她急切地問道。
“你衣服上有血的那次。”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忍著內心的煎熬,“女客是不上嵩山的,嵩山掌門常著絳色衣服,犯了錯誤時,會穿青衣,墜崖之前的那段日子就是。”
沈念將嘴唇咬出血來才問道:“師父,你後悔帶我上嵩山嗎?”
離淵抬頭看她,那目光將她這幾日的委屈一點點剝落掉,重新暈染了溫暖,他動了動唇,緩緩道:“我不懂什麼是後悔,不過你是我最壞的棋子。”
她聽到他說她是棋子,有些驚訝,轉而釋然:“只要師父願意,我也可以成為最好的棋子的。”她不知道她是什麼棋子,但是覺得他需要,既然他需要,她就想做他最好的那顆棋子。棋子總是非黑即白,極致的對立,他說她是最壞的,那麼她想做最好的,最多不過是死。
他眼神清明地看她:“你後悔嗎?”
她盯著他,眨眨眼去了眼底的酸澀,笑道:“師父沒有死,我就不後悔。”
“你會後悔的。”他起身,撣撣衣服上的落葉,將手中的《棋譜》放在她的手上,“這本該是你的。”她以為他這是珍重和不捨,連忙拉住他,卻不著急鬆開自己緊緊抓住他的衣角的手指,她深知自己是在貪戀,貪戀有關他的一切,貪戀每一刻靠近他的溫暖的氣息,雖然此刻的他正恨著她……
第四十四章
“是我的貪念害了月兒,你儘可以將此作為誘餌,對華山派構成威脅。”她小心翼翼地將《棋譜》舉在他的面前。
“華山派並沒有動月兒,而是黑烏鴉,人人都想要‘君子四譜’,卻不知‘君子四譜’,不過是極普通的書,徒負盛名罷了,真是可笑。”他眼裡的殺氣又一點點溢位來,又道,“我要威脅誰還用不著靠一本棋譜。”
他沒有接,她訕然將《棋譜》收好,既然要做最好的棋子,也許這《棋譜》更應該留在自己身邊。
她開始偷偷練玉門神功,自從僥倖從必死崖上來之後,她從未這樣認真練這門上乘功夫,她總是在依賴,她果然是最壞的棋子,她得練好這門功夫,陷入絕境的時候至少能逃,不能再指望任何人。
離淵似乎在籌劃別的事情,很大的事情,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每天吃飯時,她幾次盯著他,他並不看她,她盯得久了,他就快速地扒幾口飯。她見他吃得這樣急,又歸咎於自己,從此低著頭盯著碗中的米,剩一小口時,仍是一粒粒地數。聽到各人散去的聲音,她才抬起頭,將碗放到桌子上。
一日,她正緩緩扒拉著碗中的米,大概不到十粒的時候,一眾人已經散去,她長舒一口氣,正準備將碗中的米悉數劃拉進嘴裡,突然被人一把搶走碗,兩隻筷子先是狠狠戳了她的臉,又落在地上,她抬頭看是他,又急急地彎下腰去要將筷子撿起來,卻被他一把拎起:“趁我還沒後悔,離開嵩山罷。”她聽得他嘆息一聲。
她執拗地一動不動,他最後說:“今天之後,我不會再給你機會了。”
她抬眼看他,想從他的神色裡看出他的情緒,他微閉著眼,胸口起伏著。她一愣,心急地將手撫上他的胸口:“師父,你怎麼了?”他一驚,睜開眼來,對上她著急的眼,慌亂地甩開了她的手,走出了屋子。
她靜靜地站在必死崖上,忽然開始瞭解了耶添,這個世上本就沒有到不了的崖頂,不過是在塵世的自我放逐。
站得久了,腿腳早已麻了,她緩緩地動動,卻被人喝住:“不許跳。”
她緩緩迴轉身子,想起那日在這裡的情景,那時的師父對自己說不管她隱瞞了什麼,都原諒她。他在掉下懸崖的前一刻,叮囑她不要留下疤痕……
現在,他說,趁我還沒後悔,離開嵩山罷。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