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道,祖爺爺晚上睡得淺,常有醒來要喝水的事,這萬一我……”
崔喜一股無明業火上衝,抬腳往他腿上踢了一腳,憤憤地喊了聲“滾”。
那小火者巴不得一聲兒,扭頭就往院門口跑了。
崔喜看了看四周再無人影出現,寂靜深夜中宮裡靜悄悄的,悻悻地轉身正要上門,大腦袋火者的聲音卻乾乾淨淨地傳入耳中,“呸!什麼東西,也來使喚老子!”
胸口的怒火就像著了風的破燈籠,張牙舞爪的火舌,讓風撲閃幾下竟全都滅了。
他一頭栽在床上,抓起棉被胡亂蒙著頭,對著黑暗狹小的棉被呲出猙獰的牙,雙手狠狠抓住床板上鋪著的薄氈。
如何不恨呢?
張平貴為先帝最器重的內監,多年來恃寵擅權,裡裡外外撈了多少御用寶貝和官員孝敬,師兄姚貴他們經師父隨手一指就能撈到肥差,一個個賺得盆滿缽滿。
自己呢,作為張平的小徒弟,外人眼裡最得寵的自己,如今卻什麼好處也沒有。
張平只當自己是伺候他衣食起居的僕役,連跟在師父身邊的小火者私下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
崔喜手掌狠狠砸向床板,今天這個大腦袋的短命鬼,老子記住你了,待爺飛黃騰達那天,第一個把你下水煮了!
“阿孃嘞——”
一聲淒厲的哭喊自隔壁張平睡下的房中傳來,接著便聽到有小火者叫嚷著“祖爺爺”入內安撫的聲響。
崔喜冷笑了聲,身體卻沒動,他不打算過去安撫了,自從張平自作聰明拘了先帝之後,便經常因為膽怯噩夢連連,每隔幾日夜裡就要鬧上一回。
憑他們幾個做下的事,誅九族也該了,現有新的機會,自己不得不提前綢繆。
他拉開覆在臉上滿是汗臭體味的棉被,在黑暗裡雙目炯炯,想起方才張平講的故事。
“這息太嬪,早年是明宗皇帝時的淑妃、延陵郡王之母的侍女,名叫吉安。因姿色絕豔被明宗臨幸,郭貴妃將她獻給明宗,生下了蒞王。”
“當年承寵之時深得聖上歡心,明宗給她賜姓息,盛讚其姿容堪比前朝第一美人息夫人。但是時間很短,她就因為……做錯了一些事見罪於明宗,被送到晏安行宮別住。明宗薨逝前曾下令,息太嬪終身不許再回宮。”
“因此,這幾十年來,即便蒞王忠勇深受器重,也沒人能將息太嬪接回宮中,只有一隊侍衛每月在宮裡和行宮間往返走動,名為供給日常所需,實為監視。”
這段往事在宮中並非秘密,因此崔喜或多或少也有耳聞,並不以為意,當時還暗暗撇嘴,腹誹師父故弄玄虛。
直到張平說起更早之前的舊事,他腦間心上開始動了,思緒凌亂飛揚,直到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