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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晃晃的,卻讓人感覺不到一點熱度。門前的柏油路白滲滲,只有一滴滴的水痕。晌午西塘裡淹死個女人,是個羊角風,洗衣服時發病滑進去的,被家人央求打魚的龔老四用魚網撈了上來,拉回家了。我當時在門前看的清清楚楚,一滴滴綠水順著如枯枝般僵挺的手滴下來,好象散著血光,泛著屍味,讓我一陣噁心。但現在令我感到驚異的是,都幾個小時過去了,而且是大太陽天,那水痕依然很清晰,好象腐蝕了黑黑的柏油路。我抱著小外甥轉回院裡,心裡犯著嘀咕。小外甥是我大姐的孩子,長得很惹人疼,放假時我就愛抱著他玩。人都上哪去了?怎麼那麼寂靜,連聲狗叫都沒有,但隱隱約約間又好象有嗩吶的哀音,我仔細聽了聽,那邊可能死人了,請了吹響班子,人大概都去看熱鬧了吧。也不知死人會不會因此而生氣,死了都不清靜。正想著,一陣風嗚嗚的帶著哭聲捲了過來,灰濛濛的,我用手一拍肩,嚇了一跳,竟是燒給死人的黃表紙灰,我感到後脊背有點發涼了,好象有一雙冰涼的眼睛在後面死死盯著我,我嚥了口唾液,猛的轉過頭,什麼都沒有。我操;今天是怎麼了,我長長的舒口氣,回屋搬個小凳坐在門前。在陽光下感覺好點,下午四點多的陽光很溫暖,但溫暖的不太穩定,像有一種不詳的預兆,這種感覺讓我心裡陣陣的驚悸。就在此時我突然感到懷裡的小外甥軟軟的身體變的緊張起來,兩隻小手緊緊地抓住我的衣服,死命往我懷裡鑽。

“乖乖,怎麼了”,我低下頭看他,只見小外甥的雙眼顯得無比的驚恐,直直往門外瞅,瞳孔縮成了疑團,像被冰寒的陰影籠罩著。瞬間我想起了村裡的老人說的,小孩子是長有天眼的,能看到鬼和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我的腿頓時變的軟軟酥酥的,甚至能感到後背的汗毛把襯衫都頂了起來,我下意識的抬起頭,卻只見我的傻舅像個幽靈站在我前面。

九十年代初,在北方某城市讀書的他,不知為何就瘋了,聽說是被鬧###打擊的太大,覺得自己被人利用了。回來後,全家人都視他為累贅,只有媽疼他,把他接了過來。這麼多年了,他有時清醒,有時瘋癲,整天不出屋,畫著一些誰也看不懂的東西,不畫了半夜就哭。

“舅,回屋去,別嚇著小孩了。”我生氣的斥責他。傻舅還是穿著他那件黑色的的確良褂子,一動不動的,像沒有了知覺。我騰的站起來,想把他拉回屋,他卻很悲痛的哭了,“要出事了,要出事了,嗚嗚。”我氣急了一時倒不知該怎麼辦才好,舅還在那嗚嗚的哭著,悲哀的像被洪水吞沒了似的。他哭什麼呢,會出什麼事呢,我想著。恍惚間,屋裡突然飄出蒼老的帶著棺材朽木氣味的聲音,“老四,哭啥呀。”我的手腳全身一下子掉入了冰窟,我絕望的轉過頭,站在屋外陽光下的我,看到了屋裡的幽暗和漂浮的微塵,還有一個老人,在低著頭往旱菸袋裡裝菸葉,剃的光光的頭幽幽的泛著青光,我想跑出去,但卻一步也邁不開。那是姥爺,已去世兩年的姥爺。他抬起頭,嘿嘿的向我笑著,牙齒快掉光的嘴像一扇泛著紅光的門,而且在他身後的牆壁上,真的開了一扇門,往外冒著寒冷,黑黑的看不見底,難道我死了嗎?

從我,是進入悲慘之城的開始;

從我,是進入永恆痛苦的道路;

從我,是進入永劫人群的途徑;

——《神曲。地獄篇》

一陣陣怪異的敲擊紅漆鐵門的聲音縷縷的撞擊我的耳膜,把我從夢中驚醒,卻把我置於黑黝黝時光的海中,讓我看到了我所經歷過的一切。

我躺著,我知道了一切原來都只是來源於一個夢。我依舊躺著,卻突然感到面頰上有水緩緩流過的痕跡,胸肺也感到被壓抑的厲害,一陣陣喘不過氣。我駭然間醒過來,看到的卻不是明亮的天花板而是一團團昏暗的帶有模糊亮光的物質,我趕緊撐起身,眼中這個狹小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