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身傷痕血跡痛訴:“陛下!微臣拼了這條命,歷盡危難艱險,從西戎軍中逃回來,只為向陛下說句真話。微臣所述,實屬親眼所見,親耳所聞,字字確鑿,句句屬實,陛下為何不肯相信?說什麼……以身飼虎?哈,所有人都叫他騙了!那、那是他老相好啊陛下!微臣以項上人頭擔保,當年入蜀之前,曾親眼看見他們結伴同行,後來多半不知什麼緣故失散了。敢問陛下,他李免……是微臣什麼人?微臣待他如何?——旁人不知,陛下難道不清楚?若非事實如此,千真萬確,微臣怎敢回來?又怎麼能憑一口氣硬撐到底活著回來?
“這場議和,從頭到尾,就是個徹底的大騙局!陛下請想一想,為何太師單單點了李免出使?為何最後偏偏是謝全跟著西戎人出了城?為何西戎軍能掐算得這般恰到好處,議和的使者頭天離開,第二天就兵臨城下?為何京畿銳健營十幾萬精兵,毫無動靜不聲不響做了冤魂?——若非外有引導,內有接應,怎麼可能?……”
趙琚跌坐在龍床。許久,望向安宸,啞聲道:“小安子……你說,舅父、表兄,還有李免……真的……”
安宸默然。就在趙琚準備放棄的時候,忽道:“陛下,如今看來,安宸只能說,太師、金吾將軍,以及尚書僕射大人……未必……就不是真的……”
趙琚又呆坐半晌,心中一片空白。想起那勸降書上的內容,喃喃道:“舅父……想要我投降……跟我說便是,何必……”
“陛下!”傅楚卿猛然連連磕頭,“陛下萬萬不可,萬萬不可啊!那西戎賊子奸詐狠毒,反覆小人,陛下切切不可受其矇蔽!一旦投降,只能任其宰割——降不得啊陛下!”
“降……不得……麼?……”
安宸緊緊捏住手中麈尾,思量一會兒,繞到趙琚前方跪下,一字一頓:“陛下,天無二主,國無二君。他人若降,縱使……位高如太師,亦可做降臣,陛下若降……還能……做什麼?”
“那……怎麼辦?……你們說,朕……該怎麼辦?”
安宸抬起頭:“傅大人捨生忘死,自敵營脫身回宮,想來……定有良策以資陛下。”
傅楚卿聽見這話,直起身子,換作一臉凝重:“陛下,微臣此番進城入宮,特地小心在意,只有幾個心腹人知道。微臣心裡,有個計較,但不知陛下聽不聽得……”
一陣慷慨激昂的聲音,把趙琚的思緒拉了回來。
“……陛下!臣雖三尺微軀,願率西京民眾拼死守城。犬戎賊子如欲踏上南山御道半步,必先跨過席某屍骨。戰局瞬息萬變,時機稍縱即逝,事不宜遲,兵貴神速,懇請陛下及太子速速移駕!”席遠懷躬身低伏,以頭觸地,咚咚有聲。
寧書源終於伸手按下各方議論,慢慢道:“席大人忠心可嘉,卻也未免失之草率。眼下城外敵軍不過包圍觀望,我方自當警惕嚴守。至於南邊,先派人過去支援退敵,待形勢稍定,再做打算。若非萬無一失,不可輕移御駕……”
寧愨抬頭看父親一眼。太師說這話,意味著心中還在猶豫。
昨夜父子倆拿著靖北王的密函研究到清早。對方陳述的理由、開出的條件、描繪的前景、留下的信物,令金吾將軍怦然心動。然而太師卻直到朝會前,也沒有表態。寧愨知道,父親把皇帝外甥從七歲拉扯到現在,對趙氏王朝與錦夏名號,多少有些難以割捨。自己對這個膿包表弟,可沒那麼多婆媽情緒。父親要拖,那就暫且拖一拖吧。拖不過幾天,說不定趙琚自己就先軟了……
這邊寧書源話音剛落,朝臣們紛紛表示支援:“太師言之有理,若非萬無一失,不可輕移御駕,不可輕移御駕……”
席遠懷眼看自己意見被皇帝置若罔聞,太師拖延之計已成定論,跪行幾步,匍匐御座跟前,聲嘶力竭:“陛下!臣太子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