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不是我的家!我也有眷戀的家,我的祖父祖母、父親母親,都是極珍愛我的人,有他們在的家裡,充滿溫暖和歡樂,那個家裡的小貓小狗,看著都親切可愛……”
兩串淚珠從眼中滴落,媚娘忽然哭了,她低下頭去,拿袖子矇住了臉。
她覺得足夠堅強,是個樂天派,前世今生,都極少哭,不是觸及心靈的痛,難以撼得動她的淚腺。
最愛她的爺爺奶奶、爸爸媽媽,和所有愛她的她愛的親人們,在這一瞬間都湧現到腦海裡來,一張張笑臉幻化出悲痛絕望的神情,她趴到案桌上,哭了個淋漓痛快,哭得稀裡糊塗。
徐俊英站起身來,不知所措地看著痛哭失聲的媚娘,他伸出手去,觸碰到她的頭髮,很快又縮,呆呆地傻站在那裡,一籌莫展。
相處不長不短的日子裡,他從來只見她笑,連皺眉發愁的樣子都很少看到,沒想到三言兩語的感慨,竟引起她思親想家的情緒,哭成這樣。
實在不懂如何安撫,寧可她伶牙俐齒地和他爭執,煩躁起來朝他拍桌子——那太禮了,她都不喜歡的事情,竟然也衝他來了。但他不想計較,今夜,都不想跟她計較,只想從她這裡弄明白一些事,也想讓她弄清楚一件事:以後她不能再隨意走出候府,仙客來和外邊認識的所有人,統統當作是夢境。
沒料到她給他透露了一件奇聞異事,比秦媚娘與老七私生恆兒還要令人瞠目結舌——岑梅梅不是子烏虛有,不是她編出來的,而是真有其人,只不過生在異國,跌進河裡淹死了,陰差陽,魂魄進入秦媚孃的軀殼!
他很快便想通了,並且深信不疑,秦媚娘活之後,她的種種變化,唯有作此解釋,才能說得。
她是為了想離開候府,才告訴他真相的,但他仍然很慶幸,是第一個知曉這件事的人,並且希望她不要將此事告訴別人,她說她不是秦媚娘,不願意再冒頂秦媚娘候的身份,他內心有點不安,放與不放她走,都太難做出決定。
媚娘哭了好一會,漸漸平復下來,卻還伏在案上,一動不動。窗外響起沙沙沙的聲音,又下雨了,春夜喜雨,浸潤萬物,卻也帶來些微寒意,透進房內,徐俊英怕她著涼,想喊她,一時又不該用哪個名,正為難間,媚娘一下子坐起身,低著頭,聲音沙啞地說道對不起,我有點累了,想先回那邊去!”
徐俊英指了指一旁的黃銅水盆我讓人打了熱水來,洗個臉吧!”
媚娘搖搖頭不用了,再洗。”
徐俊英說外邊下雨了!”
媚娘一怔,抬起頭來細聽,一雙眼睛桃兒似的紅腫,她看了看徐俊英有雨傘,就可以走!”
徐俊英和她對視著雨傘不瑞寶她們收往哪裡去了……外面寒意很重,還是天亮後再回吧,那邊床鋪已整理好,加了棉被,你去睡會兒,我在這邊看書。”
媚娘不肯去睡我認床,睡不著,那就坐會吧,天快亮了!”
“離天亮遠著呢,快去睡,不然會著涼了。”徐俊英說我扶你去?”
“不用!我,我去!”
見徐俊英要站起身,媚娘趕緊先起來,低著頭轉身走開了,徐俊英在後面看著,微微一笑:就她怕這招。
徐俊英床上果然鋪著三四條棉被,拍一拍,鬆軟有彈性,聞著有紫檀木的香味,想是剛從櫃子裡拿出來,媚娘又困又累又冷,也不管那麼多了,掀開兩條,底下墊著兩條,脫了外邊的夾襖和裙子、襪子,躺倒睡下——屋裡那個男人,徐俊英並不可怕,他碰誰,都不可能碰她,秦媚娘,是老七的人!
媚娘為這個想法笑了一下,閉上眼睛,很快便睡著了。
天矇矇亮的時候,外邊雨停了,徐俊英走出書房,徑直來到床前,捺開幔帳,怔住了,棉被放得太多了吧?不少字人都找不見,輕輕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