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會我這個做孃的。”
她原是隨口這麼一說,沒想到戴悅竟爾眼圈紅了。楊氏這才自悔失言,她曾經從傅春兒處得知戴悅自小父母亡故,這麼一說,哪曉得便勾起了戴悅的傷心事,連忙說:“瞧我,這不會說話的——”
傅春兒看得出戴悅在極力控制自己,曉得戴悅大約是與楊氏一番和顏悅色地說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也起了孺慕之意。
果然聽戴悅聲音抖了抖,說:“伯母這麼說,是要折殺戴悅了。這要是伯母不嫌戴悅沒用,要我日日過來聽伯母說話,我也是願意的。”她說得極為真摯,楊氏一時也動容。
傅春兒看看不像話了,人家姑娘過來與自己娘說話,說著說著把客人給說哭了,連忙打岔。戴悅也藉此平復一下心情,接著順勢告辭。傅春兒一邊將戴悅往外送,一邊說:“悅姐姐,千萬別客氣。要是我家有什麼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千萬要告訴我,我好補償一二。”
戴悅這時候突然拉著傅春兒的手道:“春兒妹妹,千萬替我向伯母道歉,我……我原不該煞風景的。只是與伯母說話,我就想起我自己的娘,我自小几乎就是姐姐帶大的,我幾乎不記得自己的生身父母長什麼樣子……”
傅春兒突然覺得自己能夠理解戴悅的心情了,子欲養而親不在,大約處在戴悅的這個位子上。她會極盼望能有機會。與自己的生母日日這樣相見。隨便話話家常吧。透過這次,她自忖又看清了幾分戴悅這個人。這個姑娘除了性情軟乎之外,其實也算是個感情真摯而豐沛、胸無城府,情緒外露的姑娘。只是。她也不能確認自家的母親會對這位姑娘是什麼看法,這樣的女子,適合自己的哥哥麼?
她一邊心事重重地將戴悅往外送,一邊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說著。
走到“馥園”門口,傅春兒正要與戴悅話別,不曾想從對面作坊裡出來兩個人,一邊說話,一邊往“馥園”這邊過來。不是別人,正是傅老實與姚十力。四個人八隻眼睛遇到一處。倒是有兩個人都驚呼了一聲。
驚呼的兩人是戴悅和姚十力。
戴悅驚呼之後,覺得自己又在傅春兒面前造次了,趕忙向傅老實行禮,口稱“傅伯父”。
傅老實原見過戴悅兩次,印象已然不深。這時候只道是傅春兒的女伴,搓著手,只“嗯”了兩聲,就不知道說什麼好了。然而姚十力卻是認得這是他的“前東家”小姐,而且戴悅也認得他。兩人對面驚呼之後,姚十力異常尷尬,不知道應該怎樣稱呼戴悅。而戴悅也並不知道姚十力從傅家鋪子出來的事情,這時候睜著微紅的雙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傅春兒反應快,挽起戴悅的胳膊馬上就往外走,直到離開傅家院門口有一百來步了,才停下來,很嚴肅地對戴悅說:“悅姐姐,姚十力大哥是被你家的作坊辭退了之後,到我家作坊裡來上工的。我家當初只是收留從你家鋪子辭退的人,從來起過挖角的心。”
戴悅完全不懂這些生意場上的事情,此刻傅春兒說什麼她都信,便連連點頭。
“但是,如果十力大哥在我家做事的事情,傳揚到你家去,倒會引起不必要的揣測,對大家都不好。”傅春兒繼續很嚴肅地說,“所以我想請悅姐姐不要隨意將這件事情告訴你家作坊的理事之人。姐姐可能答應我麼?”
其實姚十力的事情,戴家遲早會知道,而且戴家也未必會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