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頁

「你是孩子,你不懂。」她還是溫和的說。

我笑得很勉強,我說:「你認識很多孩子,我是比較特別的,相信我,我懂。」

她看著我,頭微微地側著,她是一個美麗的女人,若在晨間,不要喝酒,穿一件清秀的裙子,她可以是一個二十歲的女孩子。

我掏出鈔票,放桌子上,她要付,我用眼睛瞪她。

她柔弱的抗議:「我比你大嘛!」

「大你的鬼!」我替她收拾桌子上的打火機香菸,拖起她就走。

她的手是冷的,糯的,汗濕的。

出了咖啡廳的門口,她說要去拿她的事子,我說:「坐我的車子,就在這附近。」

她略為驚異了一下,就跟了我去。在停車場,我找到了我父親的白色勞斯萊斯跑車,替她開門。

她扶著門,凝視車牌,凝視我,「你是李某人的兒子?」

我不響。

她笑,「真巧,遇上了,怎麼會在那種酒吧遇見你?」

我說:「因為你也泡在那種酒吧裡,而且天天去。」

我扶她上車,她輕輕的擋開我,她輕輕的說:「慢著,我先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她一切都是輕輕的,於是我問:「什麼事?」

「我跟你父親有來往,」她仍然很平靜,「那輛蜘蛛是他送的。」

我心裡怔了一怔,卻笑道:「不能怪他,他出手是不夠闊綽。上車吧,愛去哪裡?」

「你沒聽清楚?」她問。

停車場裡有風,把她那身薄薄的衣服吹得貼在身體上,一個可愛而悲哀的女人。我父親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與他唯一相同的一點,就是他寂寞,我也寂寞,誰不寂寞?

我捧起她的臉,我吻了她的唇,她太輕柔了,多久沒有抱住一個如此輕柔的身體了?多久了?我的記憶只是粗糙的金髮與汗臭。

我把她抱得這麼緊,這麼緊,把她的頭埋在我胸前,我胸前。

隔了很久,我說:「上車吧。」

她上了車。我開動車子。她的頭髮隨風揚起,我一隻手放在她頸子後面。

這麼細膩的一個女人,除了做這一行,也沒有什麼可做。

「你住哪裡?」我問她。

她反問:「你住在家裡?」

我問:「你要去我家?你有沒有上過我家?家裡沒人,妹妹絕對沒這麼早回來。」

她毅然說:「去你家。」

「好,」我說。

我開車是飛快的,朋友們濫用成語,說是義無反顧。

開回家要廿五分鐘,我一直只用一隻手,吸菸,她幫我點姻,我的手始終在她頸子上。有時候我看她的側臉,只是一種沒有喜怒哀樂的溫柔。

到了家,我看錶,兩點卅分,燈火通明。

我停了車,說:「又是通宵舞會。」

我把她扶出車,她有點猶疑。

我向她微笑。「是我妹妹與一個洋小子。」

我大力敲門,門根本沒鎖,我推進去,一手拉著她。

妹妹在廳堂打電話,穿一件不成裙子的裙子,整個背露在外頭,火辣辣的紅,那洋小子一隻手就在她背部摸來摸去。妹妹見到了我,飛一個吻,我走過去,把那毛茸茸的手拉開,大聲的說:「快點散!吵死人,叫他們快走!」

妹妹一邊聽電話,一邊點著頭。

我帶看她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才鬆了一口氣。

她坐在我床沿,微笑,一種很端莊的微笑,彷佛什麼都明白了,這樣的父親,這樣的妹妹,這樣的我。

我脫外套,解領帶,除襯衫,到浴室去洗臉,用毛巾擦乾,然後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