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無足輕重的吧——哪怕這個人是身邊的至親。
小謝遞過一方手帕。
“娘娘,這種事情,從來都是這樣的。”他的聲音黯淡。
我不再說話。小謝安靜的告退。
很久沒有見到皇上了。我也不打算再去見他。請求的話我已經說了很多,而且偌大的宮中,每個人來不及自保,我沒有能力改變別人的想法。
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三阿哥一樣,所有人都不再提起他,好象那是一個很可怕的名字一樣。
買通人幫我給弘時送東西,打聽他的訊息。
冬天的時候,他又病了。不僅有以前抑鬱症時候的症狀,還得了頭痛症。
計劃了好幾天。在臘月初一這一天,將初夏送到皇后那裡,安排好宮裡所有人的事情,只帶上輕寒,不讓任何人發現我的行蹤。
我終於踏過厚厚的積雪去見我心愛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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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正是中午,白晃晃的雪讓我的眼睛有些刺痛。周圍一片寂靜,似乎面前的院落裡不曾有過生氣一樣。
我從後門進去,只有一個駝背的老人對我們張望了兩眼。輕寒塞給他一包銀子。他呆呆的看著我們,似乎不相信有人拜訪這座空蕩蕩的院子。
他帶著我們穿過兩個花園,到了弘時現在住的偏殿。
“自從三阿哥出事,就沒有什麼人來過……”老人一副要哭的樣子,低聲說,“福晉也回孃家了……園子裡面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
“造孽呀。”輕寒輕聲嘆息。
輕寒拖著老人在院子裡聊天。
我看見弘時的房間開著窗戶,輕輕走到窗下。
他正躺在床上,正向外面看,似乎在等著什麼。看見我的一瞬間,他露出了微笑。
阿離。
我看見他的嘴微微張開,吐出的正是這兩個字。
轉身擦去眼裡的淚水,才走進他的房間。
“這麼冷的天,不關上窗戶。”我背對著他關上窗戶。
然後,坐到他的床邊。
“阿離。”他低聲說。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
我說不出話,害怕一開口,眼淚就會掉下來。
“今天是你的壽辰……從宮裡出來,不要緊麼?”他的聲音漸弱,耗盡力氣的樣子。
我轉身,從隨身帶來的盒子裡取出老參湯,餵了他小半碗。
好半天,才平復了自己的情緒。
緩緩的說:“我找了個藉口,前兩天慶過生了。今天不會有人來打擾。”
他微微點頭。
我想說一些讓人高興的事情,卻什麼也想不出來。握住弘時的手,滿腦子都是他即將死去的恐懼。
我是早就知道結局的人。
從弘時一出生,我就在等待著這個結局的降臨,是什麼讓我在不知不覺中偏離了我原來的意願?我不知道。
“弘時,要是沒有我,你或者就不會這麼辛苦。”因為我本來就是不應該出現的人。
他始終看著我的眼睛,微微的笑:“不。”
反過來握著我的手,雖然沒有力氣,卻還是努力握住我的手,低聲說:“不是這樣的。阿離。”
沒有多餘的話。他只告訴我,不是的。
他試圖舉起我的手,我將他扶起來,靠在我的身上。
他便很輕鬆的握起我的手,送到唇邊,吻我的指尖。一個手指一個手指吻過去。那麼鄭重的吻,那麼鄭重的愛。
先是左手,然後右手。
有一種奇特的溫暖從指尖直達我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