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一萬倍。長生驚慌失措,抓住他肩膀扳過來:“子釋!為什麼要說這種話?你明明認出了我——我是長生,是長生啊!”
子釋轉臉面向他,直直的看了那麼一會兒,緩緩道:“李免不過一介小臣,受命出使而來,不記得什麼時候和殿下有過交情——殿下怕是認錯人了。”
長生待要再說什麼,卻被那雙寒氣逼人的眸子刺得怯意頓生,動彈不得。身形彷彿定住了一般,唯有目光痴痴跟隨他移動。
他看見他挪到床邊,下了地,微弓著身子,一步一步往外走。沒有表情,沒有聲息,每一步都那麼仔細輕悄,那麼小心翼翼。在腳掌落地的瞬間,會禁不住眉心微皺,全身打顫。歇一歇,再果斷的邁出下一步。
長生霎那間看清了他腳下遍地荊棘,看見他一個人孤獨的走在上面,也不知走了多久,走了多遠,身後成串成串的血珠子,紅豔豔亮晶晶於刺尖上掛了一路……
一步,又一步……
“求求你……停下來,停下來……”他在心中吶喊。
不能讓他往前走。
如果任他這樣走下去,他必將走到鮮血流盡,生命枯竭——走出這場重逢,走出自己的人生,走出整個世界……
用什麼辦法,讓他停下來。
不管用什麼辦法,我要讓他停下來。
陡然一股力量自心中生出,長生怒吼:“李子釋!你給我站住!”
子釋恍若不聞,緩慢而又固執的繼續自己的腳步。
眼前一暗,有人攔住了去路。一聲清吟,彎刀出鞘,刀尖已然抵在胸口。
“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他聽見他這樣惡狠狠說道。
被那明晃晃的刀光一照,之前無法自己的絕望憤怒忽然徹底消失,莫名的荒誕與蒼涼湧上心頭,只想仰天狂笑一場:敢問李子釋何德何能,當得起老天這般捉弄,要與那人重逢在此時此地。
悲莫悲兮樂莫樂,我非我矣卿非卿。
白首炎涼說契闊,人生何如不相逢?
何如不相逢。
何如不相逢……
顧長生,我只當從未認識你。從今往後,彼此放過。
心就像被掏空了一般,身體反而變得格外沉重。面前鋒利的刀尖,閃爍著銀白□惑的光芒。
子釋想:你還要怎樣?你又能怎樣?
嗤笑一聲:“殿下這是威脅我麼?”搖搖頭,“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抬腿向前,直往刀尖上撞去。
胸口一痛,卻是鈍鈍的的感覺,好似撞上了木樁子。不由自主後退兩步,才看見他衣襟上現出一點鮮豔的紅色。先是一滴,隨即變作一團,很快擴散成一片。完全沒發覺,他用什麼手法倒持刀柄,刀尖插在自己身上。
這時候——
無厘頭的子釋想:這速度,神出鬼沒,功夫越發好了。
理智的子釋想:哼!苦肉計啊,蒙誰呢!
感性的子釋想:……
事實上,他什麼也不能想,只能傻傻望著那一片鮮紅順著衣衫紋理向下渲染,越來越快。
“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他聽見他的聲音溫柔如呢喃低語。
“子釋。”長生手握刀柄,彷彿唯有藉助身體真切的疼痛才能獲得足夠的勇氣表白。
“子釋,你為什麼不肯好好聽我說話?我說過,要去西京找你,就一定會做到。所以我來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做了什麼,才終於能夠走到今天,走到蜀州來找你?你生氣也好,不肯原諒也好,罵我打我怨我恨我,怎樣都好……我只問你,你憑什麼,憑什麼連開口的機會都不肯給我?你憑什麼不肯認我?憑什麼?”
多少憂愁焦慮,多少嫉恨懊悔,長生再也沒有想到,他會如此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