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去把她帶了出來,我問她:「要乘公共汽車還是計程車?如果要坐跑車,也使得,我去借了來。我們去淺水灣,雖不能游泳,看看也好。」
「乘公共汽車:「她說:「來了這些日子,從家到學校,又從學校到家,還沒乘過公共汽車,一定很有趣。」
我笑了,她倒是不拘小節,沒有時下一些小姐的富貴習氣,也許太富貴了,她也有必嘗嘗平民玩意兒。像我以前上中學,公共汽車簡直擠怕了,看見車站上的人龍就煩,情願天天早上走大半個鐘頭的路。
我與她上了公共汽車,搖搖晃晃的走到第二層,因為時間不是擠逼鐘點,而且又是去郊外的車,樓上才硫疏落落的幾個人,我與她挑了座位坐下,買了票。
我把票交到她手裡,她說:「真想把票子收下留念。」
我笑了,她真的認為值得留念?當下她把票子收入口袋,
我叫她穿得厚一點,她果然套了一件寬寬的夾克,手上又戴著手套,圍巾密密的。我把她的絨線帽子拉得低一點,她的臉看上去益發像娃娃,只是臉色不太好。
這麼冷,雖然有陽光,卻還是呵氣成霧。
她來了這麼些日子,就冷了這些日子,天沒暖,她先走了,真可惜。
我又把她的衣襟拉拉好。
這種動作很是婆媽,然而玫瑰太像一個小孩子,我忍不住要照顧她。
玫瑰家裡的男朋友,難道真的找到一個比她更好的女孩子了?依我看,比玫瑰更好的,只恐怕難得了。
想著我們只剩下十來天在一起了,我心裡十二分的不自在,很是黯然。
玫瑰戴著手套的手握住我的手,她說:「風景真好,也算是獨一無二的了,以前老是在城裡轉,並沒有看清楚,今天天氣真不錯,你說是不是?吸!你呆呆的想什麼?」她推了我一下,眼睛斜斜的看著我。
我笑了,「沒有什麼,你這一身打扮,像個小男孩子。」
「做男孩子才好呢,我頭一個志願是當水手。」
「做水手根本是很風流的,我若果畢業了,也抽個空檔,去做一年水手。」
「真的這麼想?」玫瑰樂了,「倒與我的心意一樣。」
到了淺水灣,我與她走下沙灘去,沙灘上一個人也沒有,只疏疏落落的幾張帆布椅子。天氣雖冷,幸喜風不大,在沙上走來走去,倒很舒服。
玫瑰很高興,她抬了頭指給我看,「這些樹,到了夏天,都會得長新葉子嘛?彷彿都枯了。這座廟,算是什麼意思?真煞風景,好端端的地方卻弄得神神怪怪的。」她的中文流利得多了,罵人也罵得好聽。
她指東劃西嘰嘰呱呱的說了一大篇話,心情愉快。
我買了冰淇淋,我們就坐在帆布椅子上吃了起來。
她說:「這沙灘也夠美的了,而且又比威基基寬,只是水渾點,而且不夠長,不過我喜歡這裡。」想起了家,她的眼神凝住了。想起了家的什麼?
過了很久,她一口口的吃著冰淇淋。每一口都含在嘴裡很久,不難看出她是在回味往事,只是什麼事,就不得而知了。過了很久,她才抬起頭來,向我笑了一笑。
「走吧。」我把她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我們又向車站走去。
從旁人看來,我們是一雙年輕情侶,熬不到夏天,就先來沙灘散心,哪曉得內情?由此可知,每個人看另外一個人,都覺得好。
回到了市區,我們找了個地方吃中國菜,我還沒有與她在一起吃過東西,足足叫了一臺子的東西,又泡了兩壺茶,我細細與她說了菜的種類。
她說:「這一壺顏色奇怪,那一壺又有怪味。」她想了想:「還是爸爸喝的龍井味道好,爸爸每個月都叫親戚空郵寄了去,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