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在黑夜中偷偷活動。
到達他的地方,發覺職員全部換過,他那好心腸的經理呢,也撤了職嗎?
許多陳設都變了款,地毯及牆紙燈飾也是新的。
很好,沒有不愉快的記憶。
他帶我到一個新的跳舞廳。
「樂隊呢?」沒有音樂怎麼行。他指指桌上一隻小小的無線電。就是它?
他把它旋開,先聽到畢剝的電波雜音,然後逐個電臺挑選,新聞報告,不行,廣播劇,也不行,訪問明星談心事,不恰當,終於有一個臺在播輕音樂,他把無線電調校到好位置。
舞廳尚未全部裝修妥當,許多部分用大張白布遮蓋,空氣中揮發著一股油漆味。
並不覺有什麼特殊之處。
他邀我跳舞。
踏上舞池,才知道驚異,地板是軟的,不不,有彈簧,每走一個舞步,地板都幫著你腳步還原,使舞者更輕盈舒暢。
這是什麼樣的設計啊,我放縱地與他隨著音樂轉,轉至幾乎失去平衡,然後靠著他身子停下來,面孔貼在他胸膛上。
他要給我看的東西,大概就是這個神奇的舞池吧?
「謝謝你。」我由衷地說。
他微笑,示意我抬頭望。
我看向天花板,一時還不會意,但沒多久,便發覺天花板在移動,分為左右兩邊,當中漸漸露出裂fèng,看到夜深的天空。
我呆住了,仰著頭,不願眨眼。
這碰巧是個星夜,黑絲絨上布著水鑽,同我身上的裙子是一式的,每一粒星都閃爍。
天花板越移越開,終於整個小小的跳舞廳都暴露在天然環境之下,清風徐來,空氣有點寒意,朗月自雲層透出,不用開燈,也可看到舞伴在微笑。
多好玩。
真不枉此行。
不錯,一定要在晚上看才有意思。
從來沒有見過更美麗的星夜。
他斟酒給我,酒的氣泡自百合花形的杯底一串串珠子般升上,我一飲而盡。
「一切都是為了你。」他輕輕說。
不管是真是假,都不枉此生,在這一刻我覺得重要,他懂得討女人歡心。
想說一生與我共度如何。
但最怕一生這麼長,你想想,世上有無可能有人日日如此腐敗過日子。少不免要做些比較有意義的事,但一牽涉到意義這兩個字,即時會引起頭痛。
我們此刻在做假人,做真人不會這麼簡單。
渴望多些機會過這種生活,所以不要說一生,沒有一生,沒有什麼長到一生那麼長。
日子一久,便落得母親那般下場。
所以這可能是最後一舞,樂得趁勢落篷。
緊緊擁抱他,擁抱難能可貴的好時光,因為一離開他,便要回到現實世界。
真想可永永遠遠呢喃地舞下去,不覺疲倦,但是時間一定會不留情地過去。
風露漸重,天色緩緩轉明,只餘月亮淡淡在天一角,不肯隱去。
我把手自他肩膀放下,完了。
他用外套罩住我,不知按下哪個鈕,天花板漸漸合擾。
這時才發覺無線電中輕音樂早已停止,正在報導交通訊息。
我揚起一條眉,沒想到交通措施也能伴舞。
他似看穿我心,說道:「菜蔬價格也可以增加情調。」
呀,他當然知道,他是調情聖手,化腐朽為神奇,是他平生絕學,非同小可。
可是我的當務之急是自救,他諳此道否?
我們散步至花圃,他吩咐司機送我回去。
一直拎著鞋子,在車上要穿上它,腳已經腫起,無法穿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