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心襲來,幾乎穿透了她的心房。她臉色刷地慘白下去,一時間彷彿連氣息也窒住了一般。
她的眸光急遽變幻著,半晌後,突然顫聲追問道:“那麼,你的意思是……他此刻——不,是七千年後、在我們分別的那個時間點,他並沒有死,對不對?至少沒有那樣不明不白、毫無意義地死在那個無人問津的荒漠裡!”
她停頓了一瞬,眼神很快便恢復了平靜,鎮定地問道:“如果我來到這個時代,當真是你的一手佈置和操縱……那麼,如今你既然已經將我引導來這個時空,那他無論活著還是死去,對於你的計劃而言,都已經再沒有任何影響了……那麼你又何必定要犧牲他?”
就見柳千寒默然片刻後,終於頷首答道:“是的,他還活著——在七千年後、你們分別的那個時刻裡,他活了下來。”
冷汐昀忍不住陡地鬆了一口氣,釋然道:“是麼?那他……終究,還是得救了嗎?”
柳千寒淡淡應道:“是的。”
然而,冷汐昀目中依然閃爍著一絲懷疑:“你……當真沒有騙我?”
“我不必騙你。”柳千寒坦然道,“誠如你所說——你此刻已經平安來到了這個時代,我完全沒有必要再犧牲他。不管怎麼樣,他畢竟是我的轉世之身,我也希望他能夠在那個時空裡獲得幸福——如同普通人一般,平安幸福地結婚、生子……”
“……”冷汐昀頓時沉默了下去。良久後,只見她忽然有些蕭瑟地一笑,“是啊,忘記我,再找到一個真正的好女孩——跟她結婚、一輩子好好待她、將來膝下兒女成群……”
“膝下兒女成群……我也希望,他能夠幸福地終老。”她喃喃重複了一遍,烏澄的眸子裡卻漸漸漫起一圈氤氳的水霧,聲音越來越輕……最終變得微不可聞。
柳千寒出神地聽著她這番夢囈般的低語,彷彿一瞬間聯想起了某一段遙遠的往事,眸中悄然掠過一絲常人難以解讀的嘆息之色。
“還是這麼傻啊,孩子。”他緩緩自竹簟上站起身,徐步走向她,眼神溫和卻虛渺,其間彷彿隱隱流轉過某種複雜而微妙的情愫。只聽他輕聲感嘆道,“你希望他得到幸福的歸宿——那麼,你自己呢?”
“……”冷汐昀再度陷入了某種沉默的思緒中。她怔怔看著緩緩向自己走近的、這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他此刻正用一種奇特的神色凝視著自己。殘燭明滅,陋室清寒,那一剪青衫寂寥如斯、寂寞如死,卻讓她彷彿已死寂許久的心,突然間又再度泛起了波瀾……在某個看不見的旋流裡,隱隱有巨浪翻騰。那種感覺,令她窒息而狂亂。
便在她氣息紊亂之際,那個男子已來至她面前,微微俯□,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那個吻綿柔而細緻,帶著脈脈溫情、卻又不含雜半絲□……彷彿欲要融化她心中所有冰刺築成的堅壁,以及那冰層下名為“憤恨”、名為“絕望”的黑暗潮水。
然而,這個吻的溫度……是從極淵凍結了億萬年的冰層下的海水,亦無法擬及的冰冷吧?可是為什麼,她此刻的心中,卻有一種脆弱而憂傷的情緒,在慢慢滋湧呢?
那是一份與文彬截然不同的溫柔與深情,彷彿……彷彿七千年前,她夢寐中的,那個……
“不!”不知是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冷汐昀神志驟然一清,驀地拼力掙脫開他的雙臂,冷聲道:“你騙我!”
柳千寒緩緩鬆開她纖柔的雙肩,眸子裡似乎浮漾著一縷笑紋:“你覺得我還騙了你什麼?——莫非你不敢相信,他仍然活著的事實嗎?”
“不!”冷汐昀一步步向後退去,不斷地搖著頭,寒聲道,“既然你是個靈法師,那麼,你就不該碰女人的!”
她一聲聲地質問著:“還有,你——你這樣對我,究竟有何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