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皮督運糧草。”
“啊?”張遼愣了一下。這個軍令下得蹊蹺,押運糧草早安排了專門人手,何必特地讓他再跑一趟?
曹操似看出了他的疑惑,補上一句道:“到了南皮,問問荀公達,如果捉住蹋頓,是殺,還是放。”
這才是曹操的真實目的所在?張遼似乎懂了。可轉念一想,又覺得沒真懂。蹋頓不過是個異族首領,地頭蛇,勢力又不算大,是殺是放很要緊麼?曹操怎麼下不了決心,一定要問軍師?
疑惑歸疑惑,但曹操終究與呂布不同,曹操心機深得多,打仗也靠譜得多,對他的心思,張遼並不多加揣測。既然曹操讓他去,他聽命就是了。
於是張遼領命而去。
曹操眯著眼睛看了看昏黃的太陽。押運糧草都是藉口,詢問蹋頓的處置也是藉口。他其實只是想知道荀攸的狀況如何。他總是覺得無法安心。
寒冷的沙粒,打在鎧甲上嘩嘩作響。曹操抖了抖衣袖上的沙子,想自己打仗從未如此瞻前顧後,這次到底是怎麼了?
荀彧和郭嘉,一人一張案几,各自看得專心致志。
荀彧是看各地的奏表,尚書檯至漢末已成為國家的政務部,他這個尚書令相當於整個大漢朝的管家,各地大大小小的事務錄上竹簡,成堆地往他這裡送,案頭永遠擺得滿滿的。
而郭嘉那邊就簡單得多,只有一張大地圖,他託著下巴盯著遼東一帶看,越看越湊近,就快要趴上去了。
“文若,丞相攻下南皮,可是要繼續進軍?”
“是的。”荀彧答應一聲。
郭嘉趴在地圖上:“我想……該給丞相寫信,別把袁尚袁熙逼得太緊才好……”
“恩?奉孝你怎樣想的?”
“唔,你先忙你的,忙完了我們再參詳。”
荀彧抬頭,對他笑了笑。
原本他倆的辦公地點不在一起,但現在曹操把大批人馬都帶去打仗了,京都一切從簡,郭嘉就厚著臉皮蹭到了荀彧的尚書檯,荀彧默默地看他把東西搬進來,也沒提異議,就算是預設了。
荀令君都不提異議,下面的人也懶得去找郭嘉的麻煩,這傢伙雖然嬉皮笑臉又愛冒壞水,但人緣還不錯,除了陳群那種厲厲君子,一般同僚都不討厭他。
屋裡縈繞著淡淡的香氣,還有淡至不聞的藥味。卻沒有了往日郭嘉低低的咳嗽聲。
今晚荀彧事情太多,這時候還沒做完。郭嘉倒又不似往日早早翹班回家,只在這裡蹭著。
屋裡靜謐,安寧,一遞一答,場面和諧。
這種氛圍,卻被突然闖入的人打破。
“令君,有沒有南皮來的軍報?”
荀彧抬起頭,詫異地看到鍾繇臉色慌亂:“尚未……元常,怎麼了?”
鍾繇吐出一口氣:“……什麼時候會來?”
郭嘉也抬頭:“總要再過十天吧。怎麼啦,你聽到什麼謠言了?”
鍾繇環視他們一圈,一字一頓地道:“我看到了流星。”
荀彧和郭嘉都被他說得一呆,以為他是開玩笑,但看他凝重又哀傷的表情,又不像。
“呃……”饒是心思靈動如郭嘉,這一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鍾繇慢慢轉身,拉開門,星光飄然灑入,與荀郭一側明亮的燈火爭輝。
“流星……但願是我猜錯了……”鍾繇一手舉起遮住雙眼,夢囈般地道,“但願我猜錯了……”
“看!流星!”有人忽然指著天邊叫道。
曹操抬頭望去,果然見一顆小星在天邊劃過。在這漫漫風沙之地,天色原本昏暗,群星也不明朗,只是這顆流星卻耀目非常,猝然進入視野,猝然消失,尾光掃過,留在視網裡一尾連綴的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