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玫姐別介,可不帶這麼取笑我。”
陸玫已嫁了人,平日在婆家、在交際場上也很兜得轉,光看字面意思,也猜出一點半點,就道:“寫這畫兒的若是個女孩兒,必定眼界開、心氣高,你就是拱手送金山銀山,她也不見得能打動。”
陸子崢聽著兀自笑笑,既不說是,也不否認。
陸玫知道他一向口風嚴,很少對極知心以外的人吐出什麼話來,說了一會兒,自己也覺得沒意思,就推說上樓陪孃姨幾個玩雀牌,起身去了。
糧市油市一連景氣了好幾天,蕭寶絡的高利貸生意眼看就不景氣起來。她把氣一股腦撒給蔣麗榮,認為是她背後使壞,敗壞了自己生意,時不時地就在家裡陰陽怪氣罵上幾句。
蔣麗榮倒不以為意,她就是在罵聲堆里長大的,平時整日斜著一雙眼,和她有關無關的都要嘲諷幾句,歪著嘴一扁一扁地冷笑,一副管盡天下事的模樣。
沈黛坐在家裡看幾本書,那罵聲隔著街、穿過窗戶紙也能傳進來,起先她只作不理,後來聽得久了,實在有些坐不住。碰巧方太太差人送來請函,邀她去方家吃茶,便換了衣裳,趕緊地一路去了。
方家的家宴總是很精緻,哪怕這趟廣發請函,請了不少的人,依舊是先茶,後奉茶點,再來是各式的時鮮水果,一小盤一小盤地傳送。
沈黛並不常出門,自然在方家不認得幾個人,坐著和方太太聊了幾句,看一大屋子小姐太太,覺得無聊,便起身到後頭院子去走。她在後院轉了兩圈,剛巧陸子崢和幾個男客說完了話,轉身摺進來,就點頭打了個招呼。
陸子崢走過去,輕聲道:“特意叫人送一張畫來,這是什麼意思?”
沈黛道:“你偷偷摸摸地,叫人給當鋪塞了那麼些錢,又是什麼意思?”
陸子崢道:“這裡客多,咱們轉一會兒街,出去說話。”
方家的客人多,丫環婆子們顧不過來,誰也沒留意,他兩人就從後院的側門出去,沿著外頭的巷子一路走。
陸子崢看看她,揚著一點唇道:“唐寅的真跡,千金萬金也不換,你倒捨得。”沈黛不客氣道:“我也不捨得,但你偷偷地差人給當鋪裡一千五百塊,叫人家給我當了東西,這算怎麼回事?非親非故,平白受了這麼多好處,我總得還禮吧?”
陸子崢早聽人說過,旗人凡是名門大族,必做下規矩,逢紅白事、逢節受了親友的禮,總得兩三倍還禮,以示禮節,此時也只道:“朋友之間,這一點幫襯也不肯受?”
沈黛邊走邊道:“你這個人,跟旁的紈絝子弟也沒有兩樣。你覺得好,就要別人都聽你的才算完,你……”她看陸子崢又要說話,趕緊道:“罷了,我不和你爭!衚衕裡嚷嚷吵個沒完,在這兒總得討個清閒。”
陸子崢看著她唱獨角戲似的說著話,站定了聽她說完,才微笑道:“好,好,算我錯了。是我頭腦熱,做事也不夠妥,一時幫了倒忙。下一回,我絕不拿錢唬你,你也別再送唐寅的字畫唬我,成麼?”
沈黛沒料他能當面收回話、認了錯,不免被他的話逗得發笑,也就不再說什麼。兩個人沿著方家外頭的巷子走了兩圈,巷子裡聚著幾個賣貨郎,聽說方家今天開宴,都過來湊湊熱鬧、賣個玩意,見他們兩個走來,就上去道:“少爺、小姐,來看看嘞,頂好的小玩意兒!”
陸子崢看了看貨擔,側頭似是想詢問她的意見,一時又想不出稱呼,只道:“沈小姐……”一個賣貨郎大著膽子上前,本想給他們看各式的香囊香袋,聽到這一聲才明白過來,趕緊把成對的香囊收了回去。
沈黛問道:“你叫我?”
陸子崢道:“你看,剛才我喊你一聲‘沈小姐’,生分得把那個賣貨的給嚇住了。”
沈黛莞爾道:“旁人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