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發火,日子很不好過,處處陪著小心,底下好幾個小宮女小太監都被罵過,每日當值的時候,所有人都是連大氣也不敢出。與我們同樣覺得倍受煎熬的,還有眾皇子和大臣們,這當口萬一誰觸怒了天顏,誰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原想暗地裡託四阿哥給巧兒帶些東西去,可轉而又想,這非常時期,大家都在互相抓小辮子,萬一因此出了什麼我不能預料到的事兒,那就得不償失了,只好又忍了下去,想著還是過一段日子再說好了。
可是一入秋,康熙就搬去了景山行宮,修身養息。康熙的身體如今一年不如一年,半夜都會咳嗽至醒,我們成夜就合衣在外屋將就將就眯一小會,淺淺地睡著,一聽見咳嗽之聲就像驚弓的鳥兒一樣跳起來,奔進去看康熙可有需要。這麼下來,病的是他一個,可我們各個都是臉帶倦容。
巧兒出宮後,一時間沒有新分配人手過來,我們的當值表又重新排過,接了巧兒的空,休息的時間比以前更少了。好容易不用當值,也只想蒙著頭補覺。
最近經常做夢,夢裡全部都是現代的一切,我很久沒有夢見過那個離我已經很遙遠的時代了,醒來之後,也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我在夢中和現代的朋友一起遊故宮,我手捧著剛從星巴克買出來的咖啡,不停地向他們介紹著,這是哪哪哪,以前住的是誰,這是哪哪哪……走著走著,周圍的人卻全都不見了,我一個人獨自茫然地在御花園內徘徊,心裡很害怕。四阿哥突然出現在我的眼前,我萬分驚喜地朝他跑過去,他疑惑地指著我手裡的咖啡問道:“這是什麼?”正在我捂著肚子嘲笑他時,周圍的景緻又突然發生了改變。
暢音閣在不遠處,燈火通明,隱隱有唱戲的聲音傳來,我坐在僻靜的迴廊之下,八阿哥向我走來,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臉,但我知道他笑了,笑的讓我害怕,他說:“你果然還是選了老四。”我驚慌地站了起來,不知道說什麼好,彷彿不能呼吸,心跳的非常厲害,我難受地捂住胸口,突然間又睜開了眼睛,怔怔地望著屋頂發呆。
景山的頂部是觀看紫禁城絕佳的位置,連綿起伏的琉璃瓦、閃閃發亮的金頂,還有看不清楚的人影在緩慢地移動。
我默默地靠著樹幹坐下來,一言不發地看著這個我已經生活了九年的紫禁城,多年以前,當我揹著旅行包,舉著相機跟著導遊在這裡面穿來往去處處感嘆的時候,怎麼也不會想到,有一天,我也會與這座皇城融為一體,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古董。
前塵往事在內心中翻滾著,強忍著眼淚不讓它流下,吸了吸鼻子,仰起頭,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回去的路上碰見了四阿哥,還有四福晉,他們才從馬車之上下來,四阿哥看見我,只是一愣。德妃等眾妃嬪也隨著康熙住來了景山行宮,他們大約是一起來向德妃請安的。我不是沒有想過這樣的場景,可是當它真的發生在眼前時,我卻也不知所措了起來。
倒是四福晉先笑了,溫婉賢淑,美麗華貴,一派大家閨秀大氣的風範,以往在八福晉面前,我只是覺得不安緊張,然而站在四福晉這樣的女子面前,我只有自慚形穢。
定了定神,我福下身用盡量平靜地語氣向他們請安,四福晉與我寒暄了幾句,接著就與四阿哥向德妃的院邸走去。我注視著他們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低頭默著往自己的住處走了回去。
推門而入時發現門沒有關緊,正疑惑著,卻看見十四正在裡面坐在桌前拿筆寫著些什麼。看見我進來,衝我笑了笑說:“回來了。”
我愣了一會,福身給他請安:“給十四爺……”
“行了行了!”十四揮揮手,低著頭又向我的桌面看去,那上面有我新近默的幾首詩,其中有林黛玉的《葬花辭》,因為太長,並不能完全記得,有些實在無法記清的地方,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