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過。”我沒聽說過,也不想讓人覺得我是老土。
瀝川是九點鐘來的,在這裡已坐了三個小時。平時他很少坐這麼久,顯然是為了等我。到了十二點,我換掉工作服,穿了一件灰色的長毛衣。如果我知道瀝川會來,我不會穿這件毛衣,新的時候還有款,洗了一次就變形,成了風衣,像從地攤裡買來的。我提著包走到他面前,他已經站了起來,正在收拾桌上的東西。我看見除了電腦,桌上還有一個筆記本,舊舊的,用了很長時間的樣子。攤開的那一頁畫著草圖,凌亂得看不清形狀。
我們一起走出大門,夜風很涼。我迎風打了一個噴嚏。他停住,說:“你冷嗎?”
“過敏性鼻炎。”
“那就是冷。”不由分說地脫下外套,遞給我。
外套暖暖的,帶著他淡淡的體香。我的心呯呯直跳,垂著頭,盲目地跟著他走向停車場。走到車前,我忽然喪失了勇氣,停住腳,對他說:
“對不起,剛才忙昏頭了,沒顧得上問你晚上有沒有時間,這麼晚看電影介不介意。”
“有時間,”他說,“不介意。”
我繼續解釋:“明天期中考試,我要放鬆。”
“最好的放鬆是睡覺。”
“我睡不著,太緊張。”
“只是期中考試,用不著這麼緊張吧?”
“我希望平均成績是九十五。”
“九十五?這麼高?”他看著我,似笑非笑,聽得很有興趣。
“前幾次測驗我只考了六十幾分。只有期中考試分數高,平均分才會上去。”
“那你能考到九十五嗎?”他問。
“我盡力。”我雙手握拳,做拼搏狀。
“其實,考高分有很多辦法的。”他替我拉開車門。
“是嗎?”我滑進車裡,他俯身下來替我係安全帶。
“比如說,坐在一個成績好的同學旁邊,冷不防看幾眼人家的卷子。”
“……”
“比如說,把難寫的單詞抄在袖子裡。”
“……”
“比如說,把筆記本藏進廁所,然後假裝上廁所。”
他一本正經地介紹開了。
“明白了,你就是這麼混畢業的吧。”
“算是吧。”他面不改色,毫不慚愧。
“作弊的人呢,不過是為了混及格。我的目標不是及格;所以不可以抄別人。”我一臉嚴肅地糾正他: “因此,整整兩個星期我都在用功學習,每天只睡三個小時。今天就是我的極限。不看電影,我會崩潰掉。”
“精神可嘉,好好學習的孩子一定要鼓勵。”
他迅速上了車: “哪家電影院?你指路。”
“平安影城,靠近我們學校。”
“哪條路上?”
我想了想:“……不知道。我寢室的同學都去那裡看電影。學生八折。這一週專放奧斯卡老電影。”
他嘆了一口氣,說:“你來北京這麼久,從來沒去看過電影?”
“我看過錄相。學校附近到處都是錄相廳,更便宜。”
他又把車開得飛快。
“拜託開慢點好嗎?像這麼開車會出事的!”我叫道。
“這也叫快?”他不理我,“你不是繫上安全帶了嗎?”
“我心臟受不了。”
“你有心臟病?”他放慢了速度。
“沒有。我緊張,行不行?”
“今晚是什麼電影?”他又開始加速,故意換個話題引開我的注意。
“你喜歡什麼電影?”
“Horror Movie (譯:恐怖片)。”
“你運氣不錯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