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和吳相朝中的人脈,遲疑著不敢下手。
最初捨得放吳邪遠行,也是考慮到京中日益動盪的局勢。邊陲雖苦寒,但看得見的明槍,比看不見的暗箭要容易防備得多。
眼下吳三省不知抽的什麼瘋,選在那麼一處對於雙方來說都難打的位置。有心之人借題發揮聯合起來彈劾,皇帝根本扛不住壓力,聽取讒言,下令換將。
臨陣換將,兵之大忌。
王八邱帶著聖諭趾高氣昂地踏進中軍大帳,宣佈全面收回吳三省的兵權時,多少人等著看他發作。然而他只是站起來,撣了撣甲上的灰,捧出將印,從頭至尾一句話也沒有說。
隨後總帥王八邱一聲軍令,兩軍於寧鹿谷鏖戰三日,戰亡人數超過十萬。世外桃源徹底化為屍山血海,被沖天的死人味引來的狗頭鷲在半空盤旋不去,發出尖銳的鳴叫。
蠻軍由於戰線長補給慢,力漸不支,開始後撤。王八邱亦步亦趨,一條血路直鋪西陽關。
王八邱野心比天大,居然妄想一路平推打回人家老巢,他忘了傷亡慘重的不止是蠻軍,己方戰士經過連日苦戰早也氣空力盡,才到西陽關,就遭遇對方後繼部隊的迎頭痛擊。
天下早已大亂,墓穴倒成了避世之所,與世隔絕,不知今夕。
“也不知三叔近況如何,本來這時我或許也應在沙場之上,與蠻兵拼個你死我活,如今卻受困於這鳥地方……真是世事無常。”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張起靈問他:“你恨蠻族嗎?”
吳邪有些奇怪他的問法,“恨,是談不上的。”
更多是祖祖輩輩傳承下來的敵對情緒,與其說是恩怨,更像是一種習俗。
“其實我從未真正接觸過蠻人,只知他們驍勇剽悍。三叔倒是講過,蠻族歷史上出過幾個真英雄,上代大君阿提滅,就是他老人家也十分欽佩的人傑。”
他提及那個名字的時候,張起靈的眼神有一瞬間變得很奇特,像是想起了什麼年代久遠的事情,既懷念,又哀傷。這種情緒從他眼中一閃而過,如果不是時刻注視著,吳邪根本不會發現。
張起靈說:“我是蠻人。”
吳邪半張嘴的樣子看起來想必是有些傻的。
其實他也不是全然沒想到這點,中原人——至少中原的正經人,是不文身的。即便流氓土匪之類的,也極罕見文身者。
吳邪一直認為自己是正經人,可想而知先前的事對他的衝擊有多大。
旋即他腦中蹦出一個念頭。
“難道我也……”吳邪手按在腰上,一臉懷疑和震驚。
張起靈否認,“你不是。”他停下來,望著吳邪,似乎在權衡。
“為你刺青的人,是我。”
吳邪發怔,似乎並不能理解他的意思。
“很久之前,我們就已見過。”說罷,張起靈從懷裡摸出一塊東西,剔透的翠綠之下,掌紋清晰可見。
吳邪從他手中拈起玉魚,手感溫潤,還沾著貼身的暖意。他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
陰陽魚首尾相扣,時隔多年,終於回覆了原貌,平躺在吳邪掌中。
他曾經以為再也找不到這失落的另一半。
吳邪的臉上始終保持著一種不解迷茫的神情。張起靈在他的身上刺青,拿走一半玉佩——他發現這些事根本無從想象,就好像是聽了一個屬於別人的故事,卻又真真實實發生在他身上。
長平十二年,冬。
大雪。
漠北一座不起眼的穹廬之中,傳出女人淒厲嘶啞的哭號,隨後是一聲嘹亮高遠的嬰啼,刺破雪夜。
這個嬰孩便是阿提滅次子,取名坤達。
依照蠻族風俗,大君的兒子只在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