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陳列極為簡單,上頭只有一頂白色大帳子,幾張橫斜的髹漆案几,稀疏地綴著的銅燈幽幽燃著火,光線有些昏暗,約莫是已然到了夜裡,此處除了霍去病,另外兩人屏息凝神,正杵在一旁,大字不說一個。
樂湮是個聰明的小姑娘,因此她一眼就看出了這裡其實是軍營。她於是怒瞪霍去病:“混蛋小子,你把我擄這裡來幹什麼?”
“丫頭原來會罵人啊。”霍去病拂了拂手,笑吟吟的,哪有半分惱怒不悅的模樣?他自案上斟了壺酒,一飲而盡,意興闌珊地端著青銅爵,那神情,很無奈,很迷茫,也很失落,“怎麼辦呢,這可怎麼辦呢,本少想擄你啊,本少就是想擄你啊。”
他說著,望向了樂湮,那眼神,真的很無奈,很失落,很傷心!
樂湮氣恨地“呸”了一聲,“我警告你混蛋小子,你今兒要是不放了我,我保管叫你……叫你……”
小丫頭素來不愛罵人,一時詞窮,霍去病循循善誘鼓勵地看著她,順帶頷了頷首,小丫頭憋悶得臉色通紅,食指一點,怒罵道:“叫你活餵了大王八!”
自掘墳墓的某人臉色突然奇黑無比!他咬牙揮手,“將這丫頭片子給我拉到她的帳篷裡去,餓她三天!”
不……不要啊,樂湮心裡在吶喊:打板子行不,能別餓飯不?
內心呼嘯如萬馬奔騰卻滿臉隱忍苦逼的小姑娘被人不留情地拖走了。她能求他麼?不能!她是一個有氣節的小姑娘!
……
第一天,沒有吃飯,餓了一天一宿,只有晚上喝了點馬奶,吃了兩個橘子大的怪果子。一肚子水,夜裡無人之時咣噹咣噹地響。
某人於是打趣她:“果然一肚子壞水呢,繼續餓!”遂毫不憐惜地一點吃食也沒給她留下。
樂湮苦逼地將男人穿的小衣裳拿過來罩住了頭。
深夜裡寂靜如水,漫天星子低得彷彿欲沉入水中,營門外只有片不大的水澤,營地駐紮靠近水源這是常識。在這種常識下,出現在溪邊的一人一鳥倒顯得不那麼突兀了。
溯時暗暗道:主子,你不是跟霍去病打了個賭麼,跟來受什麼罪呢?我熟讀中華上下五千年,我知道,你鐵定贏。
姬君漓冰冷地掃了肩上的怪鳥一眼,既然淡淡道:“你也知道是受罪,那她一個小姑娘,我豈能不來照應?”
溯時暗暗地嘆氣:其實說到底都是那個黑心肝的宋玉惹的禍,主子,你可不能再這麼心軟啦,要是以後人人都這麼來一下,你乾脆開個難民收容所算了,把那些廢柴都籠絡進來。
“難民收容所,不好麼?”姬君漓一面細緻地靠著手底的炙肉,一面反問道。
火舌一咻一咻的燒得木柴噼啪作響,溯時的翅膀都燙熱了,它自姬君漓的肩膀上跳下來,跳到主子的身後,義憤填膺、義正言辭地勸諫它主子:“那怎麼行,那種廢柴怎麼能要?”
某無良主子特坦然地在兔肉上加了把作料,噴香的滋味飄過來,他挑眉道:“那怎麼不行,就連你我不是照樣都收了?”
……溯時委屈了。
姬君漓冷眼掃到身後,“跳上來!”
“是……”溯時委屈地包一包淚,可憐兮兮地跳上了主子的肩膀。
他右邊唇畔揚了揚,出言仍是冰冷:“你會學狼叫麼?”
溯時腹誹:主人,我這個技能還沒開發呢,get不到啊。
“哦,這樣啊。”姬君漓十分淡然、十分無所謂地將兔子肉支在了短棒上,繼而又十分淡然、十分無所謂地將溯時的翅膀子揪住了,溯時哇哇大叫,奈何它的主人毫不憐惜,反倒抓著它的纖長的尾羽就要往火舌裡送……
“嗷嗚——嗷嗷——”
姬君漓滿意地笑了,“再叫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