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政工團,範彩雲興致沖沖地找上了門:“玉晨,今晚上清鄉主任公署開聯歡會,歡送菊池聯隊。白團長讓我挑幾個女團員去伴舞。你去不去?”
“汪委員長不是說要除‘三害’嗎?怎麼還跳舞?”張玉晨歪著脖子問。
——汪記“新國*動”把吸毒、賭博、跳舞列為“三害”,明令予以禁止。當然這隻能是表面文章,就說禁毒吧,無非是把大煙館的牌子換成了“戒菸館”。
“聯歡會上跳跳舞不能算舞會。再說,菊池聯隊的皇軍明天出城去清鄉,歡送歡送他們也是應該的!”
張玉晨想了想,問:“哪些人參加?”
“日方中尉以上軍官,我們這邊科長以上幹部。機會可是難得,一起去吧!”
機會是難得!借這個機會,也許能打聽到一點對於反清鄉鬥爭有用的情報。然而那天張玉晨福至心靈似乎預感到了不祥,太陽穴的兩根筋“別別”地跳。她推託說:“我……這兩天身子不大舒服,讓吳秀雲、季小紅去吧!”
範彩雲沒挑上吳秀雲,因為她容貌平平,季小紅被挑上了。十八歲的季小紅是張玉晨發展的新關係。晚飯前張玉晨特地趕去政工團悄悄交待季小紅注意打聽一下下一步清鄉的重點在哪一片日本人打算投入多少兵力。季小紅連連點頭,她把這看成是地下黨組織的信賴和委託。
誰想卻出了事。第二天一早季小紅沒露面,範彩雲和另幾個去伴舞的女團員也沒到團裡來。
張玉晨先去看望季小紅。
季小紅趴在床上,兩隻眼睛哭得又紅又腫,頸窩裡還留著牙印子。她媽媽她妹妹陪在床邊抹眼淚。
看見張玉晨,季小紅側身向裡,嚎淘大哭。
“小紅,怎麼回事?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
季小紅只是哭,不說話。
好容易張玉晨才把事情弄清楚:昨晚的聯歡會開到十點多,菊池聯隊的日本軍官把中方出席人員全都支出了門,卻把找來伴舞的二十多個姑娘留下了。緊接著,兩三個日本軍官圍住一箇中國姑娘又摟又抱又灌酒。姑娘們嚇得又哭又叫卻脫不了身。日本軍官*大發突然關了電燈,二十多個姑娘無一倖免都被*了。
畜生,畜生!張玉晨牙齒咬得嘎嘎作響,臉也發青了。如果自己去,怕是同樣逃不脫厄運的!季小紅……季小紅是替代自己遭受災難的呀!東洋鬼子,野獸——範彩雲,你這個不要臉的狗漢奸,大家毀在你手裡了!
“範彩雲,她、她人呢?”張玉晨要找她算這筆帳。
“她、她……是頭一個,更慘。被打昏了,好幾個日本人輪流……”
張玉晨怔住了。
“玉晨姐,我、我們,怎麼有臉見人呀?”
“小紅,不,千萬不能這麼想!日本人作下的孽多得很,沒人會笑話你。這仇,我們一定要報……”
張玉晨接著去看範彩雲。
範彩雲也躺在床上,蒼白的臉青一塊紫一塊滿是傷痕;右手上也裹著繃帶,可能是手腕被扭傷了。
看見張玉晨,她緊緊咬住失血的嘴唇,不說一句話,眼角上卻浸出了淚。
“彩雲,我都知道了!”張玉晨在床邊坐下,拉住了她的一隻手。
範彩雲還是不吭聲。
張玉晨以為她這回該幡然悔悟了,充滿真誠地說:“彩雲,日本鬼子不是人!什麼‘中日親善’,騙人的鬼話!不把日本人趕出去,我們只能當亡國奴,受人欺負。我們不能再上當受騙了!”
範彩雲失神的眼睛盯著牆角,沉默有頃,卻搖頭說:“不,‘和運’這條路沒有錯。怪只怪我們國家……太落後了,世界上沒人把我們中國人當人。”
“你……你白白讓日本鬼子欺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