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喜的時候,又有哪個肯扔下來到那塵煙瀰漫的校場去,況且爹爹只是去管教兄長的,中間的訓話一定枯燥得很,也就是性子古怪的小九才會無端端的想去那種地方玩。於是二孃代表著妹妹們笑著朝謝丞公福了福:“女兒們且不去了,爹爹和兄弟仔細護著小九呢。”
謝丞公咳嗽一聲,麵皮發紅。小女兒看起來對騎射活動這麼嚮往,當爹的一時還以為女兒們都很願意去湊個熱鬧,射箭跑馬的時候女兒們在校場邊搖旗吶喊,豈不美哉。
真是想多了……
倒是七娘忽然爬下了炕,牽著三郎跑到丞公身邊。謝丞公方是一喜,牟氏已經急急穿鞋追了過來:“哎喲我的兒,你們倆去湊什麼熱鬧?校場那處風沙大,仔細著了涼,豈不是要嚇壞娘麼。”好說歹說,加上丫鬟們一併來攔截,總算是把三郎和七娘截住了。
華苓趴在大郎肩膀上往後看,雙胞胎的小眼神兒都很失望。哎,有這麼一個親孃,真不知是好還是不好。
大郎抱著小妹軟乎乎的小身子,感覺有點新鮮,一路笑呵呵,手上還把華苓顛了顛,嚇得她心驚肉跳。
小時候他是被牟氏抱在身邊養的,也看得緊,不曾和年齡相近的姐妹們多親近。到六七歲了,牟氏得了身孕,大郎便被謝丞公拿到前院教養,一路要求嚴格,功課繁重。所以雖然妹妹一個接一個蹦出來,大郎卻依然沒有多少機會接觸,自然也談不上有多少兄妹感情。
現下大郎忽然發現小妹妹特別好——兩人都是沒了生母的孩子,合該相親相愛才是麼!
大郎又樂滋滋地顛了顛華苓,二郎忽然說:“大哥,你別把妹妹扔了。”二郎細心,發現了小妹妹頗為委屈的神色。
“怎麼會,二弟莫要胡言亂語。”大郎板起臉教訓弟弟。二郎見他抱得緊,怕是妹妹也掉不下來,便不說話了。
謝丞公板著臉伸手:“把小九給我,這麼大了還沒輕沒重的。”
華苓居高臨下地看大哥耷拉下的臉,然後發現爹爹走著走著也把她顛了顛——這兩父子!
校場囊括了丞公府前院的整個東面,足夠人騎著馬繞場飛奔一分鐘,算得上很闊大了。場邊設了一排箭靶,幾個陳舊的兵器架上刀劍槍錘都有,時時被僕役擦得錚亮。
大郎和二郎換了騎服背上弓,鞍前左箭右刀,打馬在紅土鋪成的校場上交錯奔跑,看準了箭靶的位置,立起身彎弓搭箭——弓弦嗡嗡連響,利箭咻咻穿空,沉悶的卟卟是箭尖深入木箭靶中——兩人射出的箭雖然還不能正中靶心,但也已經無一落空。
華苓小手掌都要拍爛了,這是移動射擊呀,拉弓瞄準的同時還要控著馬,比定點射擊的難度高了多少。
她的兩個哥哥能文能武,真正是少年英才!
金甌和金瓶死死地把華苓抱住,冷汗都溼了背心,看小主人這激動的樣子,真怕她一個想不開衝進場裡面去啊。
謝丞公眼露讚許,然後也打馬上場,要與兒子們較量一場。雖然已經年近五十,謝丞公的身體依然強健,而且騎御功夫比大郎二郎嫻熟數倍,甚至可以一射三五箭,箭箭中靶心。
普通跑馬疾馳射擊、U型線路射擊、回身射擊、參連、剡注、襄尺、井儀……
謝丞公一口氣示範了二三十種射箭技巧,直到左右兩個箭壺見空,才緩緩勒停了馬。大郎二郎早湊上去大拍馬屁,少年嘛,對比自己更強大的男人總是無比敬佩的。
謝丞公肅容道:“我江陵謝氏在百年前也曾據城而戰,以三千兵馬將萬軍拒於城外。彼戰中我族人死傷慘重,但江陵城始終未破,我族二百年元氣得以儲存。爾等需時時牢記,我謝氏雖然詩禮傳家,亦絕不能輕廢馬上功夫。”
“是,爹爹!”大郎和二郎持弓行叉手禮,滿面通紅,脊背挺得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