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緊,這幫不省油的燈,不佔便宜是王八蛋,
呼啦全衝上去,連書記和老賊也解了解恨。足有二十多分鐘,兆龍喊句停手,才放
過蘭瞎子。
半天,王蘭啟才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一身的泥土,臉上沒一塊好地方,本來
瘦瘦的瓜子臉,立馬胖了許多。
兆龍喝了口水:“你自我感覺挺好吧,蘭瞎子,你說,全中隊哪個隊長最仁慈,
從來沒打過犯人的是誰?”“大爺。”“實話告訴你,能耐不小,能招上大爺恨你,
本事、真正的本事。說你是個孫子吧,抬舉你,你丫是個標準的畜生,喪盡天良,
天打五雷轟,整個白眼兒狼。老太太是什麼?那是咱們的媽,生你一場養你一場,
養育之恩未報,倒罵起媽來了,遭罪吧你,瞧你就已經不錯了,多大的年紀呀,走
都走不動。你倒好,給這幫哥們兒在接見室露了一個大臉,你他媽的算哪路流氓,
流氓的敗類,合著老太太看你倒看出錯來了。三青子,耍胳膊根,光腳的不怕穿鞋
的,那是跟外面的仇人叫板,橫著叫板叫到自己媽頭上來,我耳根子軟,你再罵兩
句,我聽聽。”
低頭不語的王蘭君,低聲說了句:“不罵,再也不敢。”
“你嘴裡跟含著熱茄子似的,沒聽見,大聲點。”
“不罵了,再也不敢了。”
兆龍氣還沒消:“十月懷胎,過鬼門關,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成
人,不給家帶什麼好,你倒小母牛倒拉車——牛×在前。牛×得有個資格,不管你
殺人也好,搶也好偷也好,給家裡擱上十萬,哥們兒服你,整個一掉個,開水澆墳
——欺(沏)祖。你丫石頭裡蹦出來的,今兒打你是輕的,只要我今後不論從哪再
聽到你罵老太太,我天天打你一頓,只要我在一天,你孫子別想過踏實,不服也可
以單挑。我隨時候著你,能蹦出豔陽天去,還真瞧不起你,去到過道衝著牆,‘我
是畜生’一百遍。都都,你盯著點,給他數著數,跟雜務說一聲,就說是我說的,
有什麼婁子,找我。”又扭頭問他:“蘭瞎子,我不強求你,是念一百遍好,還是
再捱揍飽了好,自己選擇,我數十下,開始,一、二……”剛數到七,王蘭君走到
外面,大聲地喊著:“我是畜生……”混蛋的聲音在過道飄揚,全中隊的人除了上
班的以外,全都看著這稀奇的一幕,當得知情由後,又對兆龍有了新的瞭解,沒有
一個說過分的話。
就在教訓王蘭啟的當天深夜,有人碰醒了睡覺輕的兆龍,等他定睛一看,已經
轉身的郝忠隊長,耐心地將每一個翻滾露在外面的身體一一蓋上棉被,昏黃的長明
燈,映照著老者蒼白的頭髮。突然,老人用手捂住腹部,慢慢地跪在地上,兆龍趕
緊過去,攙扶大爺。
“大爺。”
“喔,小點聲,別驚醒他們。”
“您怎麼了?”
“沒事,老毛病,胃痛過一陣就好了。”
“叫雜務去醫院吧?”
“別大驚小怪的。”
話雖這麼說,但兆龍清楚地看見大爺滾滾的汗珠,攙扶的手也明顯感到老人微
微顫抖。
兆龍眼睛開始潮溼。
“你怎麼會兒女情長,那麼沒出息,別讓我瞧不起你,我命令你睡覺。”大爺
猛地甩開兆龍的胳膊,走了出去,兩手卻還緊緊地按住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