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兆龍一個人呆呆地在屋中央。
流氓就是流氓,敢愛敢恨,孝敬父母,執著仗義,愛憎分明。人們想象中的監
獄,是一群太多變態和瘋狂的群體,是一個失去自由的地獄,充滿了暴力、邪惡、
愚昧、自私、狂縱……這裡其實生活著一群需要關愛的群體,一個渴望自由生活的
群體,一個在懺悔中重新樹立自尊的群體。
馬中叫兆龍和寶全一起到入監隊接人。
兆龍直接去見大良子,哥兒倆見面這親呀,八禿也遠遠地跑過來,大良子興奮
地:“哥們兒,威名遠揚天下呀,你的事都傳到女隊去了,上次我到醫院看病,女
隊的大排程還打聽你呢?真夠牛的,怎麼樣,哪天我給你介紹一下?”
兆龍有點怵:“淨瞎掰,跟我有什麼關係呀,再說也出不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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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良子神秘地:“老外了不是,申請看病呀,找個磁器隊長,全有了,開開竅
吧,哥們兒。”
寶全叫兆龍走,三人話別,新來的人兆龍覺得面熟,就死活想不起哪見過,等
到中隊在過道填表,兆龍一看帖子{24}:“易軍”,抬頭一看指著就說:“哥們兒,
不認識了?再仔細看看。”將整個臉挪到他面前,“還不認識?我是兆龍。”他同
時注意到易軍戴的黑孝。
易軍沒想到多年以後,在這個特殊的場合與兆龍相聚,也管不了那麼多,親切
地摟摟肩膀:“哥們兒,真不敢認,實在對不起。”
“嘿,沒事,都是這身衣服鬧的。馬中,人給我吧。”兆龍的話很管用,得到
允許,兆龍直接將易軍領到自己的號內,趕飛飛下來,讓易軍住到他的鋪上,兩個
人見面都挺興奮。
易軍開門見山:“哥們兒,給我介紹一下這裡的人和事,要共同禦敵,一致對
外。”
兆龍讚許地:“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為我所用,好
手段。”
“彼此,彼此,人到哪兒都要拔尖,就跟上次的偶遇,不是退一步,而是邁一
步,海闊天空,那時起,我就認定你了。”
兆龍興奮:“我也一樣同感,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緩緩身體。我可提醒你,這
可是個沒理可講的地方。人呢,都是嘎雜琉璃球兒,也是人精,都是炸藥,隨時可
以爆炸的,千萬要多商量,否則吃虧,不是嚇唬你,每天走在刀尖上,說不定誰踢
你一下,光榮負傷。”
“哥們兒這百十多斤,交給你。黨啊,指條光明大道。”
兆龍一樂:“沒問題,條條大路通北京。”
晚上進車間,兆龍示意易軍幹一天,說是幹,沒一個小時,就叫到後面接風去
了。作陪的有黑頭、都都,哈德門也溜了進來,正當防衛的寶全也到了位。當兆龍
拿出兩瓶二鍋頭往上一擱,望著瞪大眼睛的易軍:“哥們兒,先上頭堂課,命苦不
能怪政府,點背不能怪社會。既來之,則安之,鬼有大小,人分等級,請端杯吧。
放心,鐵桶一般的嚴實,真正的堡壘戶,乾杯。在座的都是肝膽相照的鐵子,為易
軍哥們兒接受再教育,幹一個,都舉杯歡迎。”
眾人都摸不清哥兒倆什麼關係,兆龍就將奇異的偶然相見講了一遍,哈德門大
聲嚷:“這更得喝了,你們哥兒倆,一個人仨,必須的,誰也不許裝大個的。”
兆龍對易軍解釋:“都是心意,入鄉隨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