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巴走一會兒,停下來再步行一會兒。步行的時候是走小道,一會兒沿著一條清澈的小溪溯流而上,一會兒又沿著一條小路在濃密的樹叢間繞來繞去穿行。旅遊真是能增進人的感情的。徐有福像當年皖南事變新四軍的一支先頭部隊一樣,帶著許小嬌恪盡職守地在前邊探路,往往就和大部隊隔開了一段距離。正當他倆含情脈脈四目相望,準備像村姑和男朋友在村邊的小樹林里約會一般,大膽地說幾句體己話時,傅局長卻帶著小鄭像一支偵察兵一樣神不知鬼不覺地摸上來了。於是兩支部隊只得像當年的紅一方面軍和紅四方面軍在懋功會師一樣,休整一會兒繼續搜尋前進。那天令徐有福掃興的是,傅局長和小鄭始終尾隨著他們,就像當年長征途中跟在紅軍後邊的國民黨軍隊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有時好像是甩掉了,徐有福正喘著氣暗自慶幸,許小嬌也嬌喘微微剛給徐有福扮了個鬼臉兒。徐有福問:渴不渴?許小嬌說:渴!徐有福正準備將手中的礦泉水瓶向許小嬌遞過去,突然身後聲若洪鐘:“可找到你們啦!”倆人驚愕地回頭看,見傅局長正喘著粗氣撥開樹叢,手裡還拎著幾瓶礦泉水,走過來不由分說笑著塞給許小嬌一瓶,又塞給徐有福一瓶——順手將徐有福原本準備遞給許小嬌的那半瓶礦泉水奪過去扔進了樹林中。
那天周旋到最後,徐有福終於徹底喪失了甩掉傅局長這條尾巴的信心。當年懋功會師時,毛澤東特別叮囑紅一軍團軍團長林彪,和四方面軍會師時,一定要打出一條醒目的標語,上寫五個大字:“歡迎張主席!”毛澤東也是有苦難言啊,當時一方面軍只有兩萬人,張國燾的四方面軍卻有八萬人,不給蠻橫的張國燾戴頂高帽子,說不準就會有不測發生——傅局長每次帶著小鄭大步流星趕上來時,都是滿臉堆笑且讓小鄭手裡扯著一條橫幅——跟著徐局長!徐有福心裡再不高興,也不能當下翻臉,甚至不能表現出某種冷淡,相反還得和他們應付著把周圍的山山水水指點一番。
總之那天徐有福像皖南事變中的項英一樣,徹底打消了帶一支小部隊溜到哪兒去的想法。包括衝上他們最後的目的地——那座最高的山峰,也是四個人一塊兒衝上去的。當時已到下午時分,車開到接近山頂的停車場後,這支旅遊隊伍都已累得散了架。大部分人橫七豎八或蹲或坐,在停車場歇息,不願再向最後一個山峰衝刺了。只有徐有福揮著一支駁殼槍帶著許小嬌衝了上去——當然傅局長和小鄭也不甘示弱。山頂的風真大啊!彷彿不留心就要像卷一個風箏一樣將人捲到半空中去,他們的褲角和衣袖全部被風滿滿當當地鼓、舞了起來,面對面喊著說話都難以聽清,只能聽到風捲衣袖和褲角嘩啦啦嘩啦啦的響聲。徐有福乾脆將上衣脫下來,手扯著衣領在空中揮舞。衣服在強勁的風中有力地抖動,就像一面戰旗在一位衝上陣地的勇士手中有力地招展。許小嬌的長髮就像電視廣告中那位女孩飄動的長髮一般,不時拂到徐有福的面頰上。徐有福將許小嬌的髮香和山頂格外清爽的風大口大口地吸入肺腑,彷彿許小嬌也已被他大口大口地吸入了肺腑。
從山頂下來的時候,有一個一米多高的土埂,徐有福率先一躍跳了下去,轉過臉來望著許小嬌。許小嬌躍了幾躍竟不敢往下跳。徐有福張開雙臂鼓勵她:別害怕,跳!有我呢!傅局長原本還在上面,此時急忙搶在許小嬌前跳下土埂,也像徐有福那樣滿滿當當地張開手臂鼓勵許小嬌說:跳!跳!別害怕!小心別跳到荊棘裡去——徐有福站的那邊有一叢茂密的荊棘,傅局長這邊則相對開闊一些。傅局長說出“別跳到荊棘裡去”這一句話時,還扭頭掃了徐有福一眼——彷彿徐有福就是那叢“荊棘”。長髮飄飄的許小嬌沒有搭理像個企鵝一樣傻不拉幾張開雙臂的傅局長,縱身一躍跳向了“荊棘”——徐有福的懷中。那一瞬間,徐有福幾乎是抱住了許小嬌,尤其是他那兩隻幸福的手,完全徹底地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