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點半,天北醫院。
手術室的門開,時瑾走出來。
宇文衝鋒起身:“怎麼樣?”他抬頭,眼底全是倦意,頭髮微亂,米白色的針織毛衣上血跡斑斑,已經幹了。
時瑾取下口罩:“脫離危險了,不過手能不能恢復,要看復健情況。”
宇文衝鋒靠著牆,舒了一口氣,對時瑾道:“謝謝。”
“不用。”
時瑾稍稍看了一眼始終沉默不語的軍裝男人,中年,衣襟整齊,表情鎮靜,沒有一絲狼狽。
父子倆,成鮮明的對比。
等時瑾離開,宇文衝鋒轉頭看他父親,眼底寒涼:“你回去吧,我怕她醒過來看到你再割自己一刀。”
宇文覃生起身,整了整領帶:“三天兩頭來一次,煩不煩。”
語氣薄涼又無情,好似裡面那個在鬼門關裡走了一遭的人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宇文衝鋒握緊拳頭,一字一頓地喊:“宇文覃生。”
他抬頭,軍帽戴得端正:“你就這麼跟你爸說話?”
他的父親。
是啊,再不想承認也是他的父親,他的骨血是他的,他的姓氏也是他的,就是他這張臉也跟他像了五分。
可為什麼呢?為什麼偏偏是他,有這樣一個父親。
“你要玩可以,能不能走遠一點?能不能別讓我媽看見!能不能不要動她身邊的人!她是你的妻子,她冠了你的姓,她給你生兒育女,她天天等著你回家,她為你自殺了八次,她做了二十七年的宇文夫人,”宇文衝鋒停頓了很久,聲音忍不住的哽咽了,他一字一字地哀求,“你就不能留她一條生路?”
宇文覃生聽完,突然發笑:“我給她留生路?”他摸了摸嘴角,笑意全然消失,“那她當初怎麼不給我的妻兒留生路。”
宇文衝鋒怔住。
“你知道你媽是怎麼嫁進宇文家的嗎?”
他怎麼會知道,他的父母忙著你死我活,從他有記憶一來,沒有過一天安生。
宇文覃生緊緊咬著後槽牙,脖頸的青筋跳動,怒目切齒,字字都恨之入骨:“她弄死了我要娶的女人,還有我的孩子,那個孩子都八個月了,她都不放過。”
原來,如此啊。
宇文衝鋒抬眸,目光不避不閃:“所以,你也想弄死她的孩子?”他走近,冷笑,“想弄死我嗎?父親。”
眼神裡,全是灰暗,卻咄咄逼人。
宇文覃生下意識退後了一步,有一瞬的慌亂,再抬頭,眼裡已經只剩冷冽,他看著眼前那張像極了自己的臉,說:“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一件事,就是讓你們兄妹出生了。”
難怪呢,二十多年來對他們兄妹視若無睹。
宇文衝鋒握成了拳,掌心被指甲刺入,他摸到一手的猩紅,若無其事般,只說了一句:“這種話衝著我說可以,別讓我妹妹聽見。”
十一點,客廳的電視還開著,姜九笙窩在沙發裡,昏昏欲睡著,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她也沒看來電,直接接了。
“喂。”
電話那頭沒有回應,只有呼吸聲。
姜九笙看了一眼號碼:“宇文,怎麼不說話?”
他聲音很沙啞:“沒什麼,問問你時瑾平安到家了沒有。”
“還沒有。”姜九笙從沙發上坐起來,把電視的聲音調小,“你怎麼知道他在外面?”
“他的病人是我母親。”他音色沉沉,壓著所有情緒,聽上去沒有絲毫波動,只是異常蒼涼,嘶啞得有些發不出聲。
姜九笙一聽便聽出來了:“別再抽菸了,你嗓子都啞了。”
他沒說好不好:“掛了。”
然後,電話掐斷了,他低著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