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他一手牽著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正站在一個屋簷下避雨,黑髮被雨水淋溼後黏膩在額間,嘀嗒的水珠順著指尖不斷滑落。
“雪玉,雪玉,”雲天之拂去馬頭上一片水珠,揉了揉黏成一團的白色鬃毛,“沒想到兩天時間從荃灣回來青越城,恭候你我二人的竟然是這場綿雨,看來咱們果然算是青越城的不速之客。”
白馬打了個響鼻,不知是贊同雲天之的話還是有些著涼。雲天之形色狼狽地輕輕一笑,目光卻無意間掃到街上,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阮蘿覺得自己的鞋也已經溼了,腳底反上的寒氣讓她整個人都有些僵硬,就在這時她覺得似乎有一道目光在看向自己。
這種熟悉的感覺讓她不知不覺地停下腳步四下張望,剛巧與屋簷下一直看向自己的雲天之四目相對。
目光隔著綿長的雨簾交匯,阮蘿看見被雨淋溼得有些狼狽的雲天之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雪白的高馬在他的身側安靜站立,似乎也看向了自己。
16。 屋內先是一個小小的雅廳,四個黃花梨木的桌椅擺放整齊,正中掛著寫有禮恪仁道的匾額,字型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屋子裡飄出淡淡的檀木柔香,四周有一些別緻的盆景,一排排博古架上書籍與字畫堆放整齊,一些精緻的瓷器錯落其間,大多是淺淡的青白色。
“阮姑娘,城主傳召。”
一個聲音打斷阮蘿的遐思,她從琳琅的博古架前回過身來,看到一個上了年紀衣著考究的中年男子立在內門隔間的一側,向她彎了下腰。
阮蘿匆匆地點了點頭,動作有點僵硬,但已經是她能做到最舒展的儀態了。
隔間的門被推開,阮蘿抬起腿買過門檻,身後的房門緩慢闔上,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眼前的男人就是青越城城主寧思危了。
他梳得整齊的頭髮裡夾雜著幾絲銀白,這突兀的顏色因為他正低著頭而更加明顯。身上玄色的衣服刺有暗紋,在透過窗紙的日光下泛出隱約的光澤。
“民女阮蘿參見城主。”阮蘿慶幸自己還記得黎揚的話。
寧思危抬起頭來。
他的眼神沒有隨著年齡增長而加深的渾濁,反而比阮蘿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銳利,深色的瞳仁中像是有黯淡的淺光流動。
但是最可怕的不是那雙眼睛,而是在臉頰一側上,一個從眉尾開至下巴的傷痕。
阮蘿想向後退一步,但她知道這很不禮貌,所以,儘管她十分害怕,可仍然僵直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那刀疤像是一條彎曲的怪蛇,蟄伏在他的左臉,猙獰的裂口深淺不一,凹凸出詭異的溝壑。阮蘿的眼神與寧思危相對,她像是被這眼神灼傷,慌忙低下頭去,詛咒自己的失態。
“大多數人第一次見我都是這樣的反應,”寧思危的聲音不急不緩,像是沒有起伏的敘述,“看來黎揚沒有全都告訴你,以他的年紀竟比我還要刻板。”
阮蘿咬緊了嘴唇,整個人繃得緊緊的。
“你是阮蘿?阮亭山的小女兒?”
聽到寧思危的這句問話,阮蘿深吸一口氣,抬起頭,復又點了點。
“你的酒我有喝過,很好。”
阮蘿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露出笑容,寧思危的目光依舊閃爍不定,可是突然她就忘記了害怕,靜靜地盯著他的臉。
最終她還是笑了一下。
“這法子是你自己想出來的?”
“是的。”
“你很聰明,”寧思危靠上了椅背,十指輕釦搭在桌子上,“又聰明的很是地方。之前黎揚過你是怎麼爭取到最後的五年租契,你並不像阮亭山的女兒。”
阮蘿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她能夠感到自己的嘴角有些僵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