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穿過十字街口,到回人的街區裡來。
當地人所說的回人,實際上是指維吾爾人,又被朝廷的官員稱為纏民。
胡英與阿洛雖然穿的是漢人裝束,但腦後的辮子卻沒有留下。喀什噶爾又沒有假髮可買,只好這樣出發。一路上因是維吾爾人居住區,普通百姓並不剃滿人頭,也就未引人注意。
可是吐魯番為進入南北疆之孔道,漢族人大量增多。見這兩個人為漢人模樣,著漢人衣裝,卻腦後無發,就悄悄地議論起來。
胡英正在街上轉著,見街左邊有一處俄國人的商店,就走了進去。一個老闆模樣的人看到了他們,熱情地迎了上來。
進得大門,胡英見院子裡的廊簷頂棚下,地上鋪了好幾塊氈毯。幾個維吾爾人打扮的男子很有風度地坐在上面,但卻沒有俄羅斯人的裝束。他們在交談著什麼,胡英也聽不懂。突然,一個詞飛進了胡英的耳朵,“亨頓斯達尼”。
胡英立即用印度語對老闆說了一句:“亨頓斯達尼,扎班波魯薩克塔。”意思是說如果他們是說的印度語,那就可以與他們交談了。
結果,老闆叫來了一個男子,那個人用印度語與他進行了談話。原來他才是老闆,阿富汗人。院子裡的幾個人是他的朋友,從安集延來的商人,主要是做茶葉與大黃生意。阿富汗老闆走過許多地方,對孟買、加爾各答很熟悉。他聽說胡英是從印度來的,就對安集延的朋友作了介紹。
阿富汗老闆問胡英是否喝茶?胡英回答了他。他又問胡英是喝印度茶還是中國茶?胡英想了一下,說喝中國茶。胡英心想在吐魯番,應該能夠喝到正宗的中國好磚茶的。
不料阿富汗老闆為他們端來的竟是葉底花青嚴重的磚茶。這種茶在茶葉行內是被當作劣質茶對待的,根本就不可能出售。
胡英剛嚐了一口,就連忙吐了。他自跟隨父親料理茶葉生意以來,可以說無論啥時候,除非是沒有茶喝,只要喝茶,那是相當講究的。不是他要挑剔,而是他的舌頭要挑剔。稍微次一些的茶葉,會讓他難以下嚥。何況這杯茶裡的焦味濃烈。
原來,茶葉在殺青和烘炒過程中,如果溫度與技術掌握不當,就會造成焦葉焦芽。若製做成品時,開湯就會有嚴重的焦味。
阿富汗老闆見胡英吐了茶,連忙問是怎麼了。胡英說:“你這茶是在哪裡買的?”
阿富汗老闆回答是在“乾茂升”茶莊購買,因為全吐魯番的茶葉都是由“乾茂升”批發來的。
胡英心裡明白了,在喀什噶爾他就知道“乾茂升”是湖南人開的,但因為一直在忙於推銷印度紅茶,沒有時間去茶莊看看。聽阿洛說有幾次分號的老闆來拜訪他,都因他不在而錯過。
胡英問阿富汗老闆為啥子這麼劣質的茶葉他也喝時,老闆回答他自己並不喝茶,而且幾乎所有的阿拉伯人都不喝茶。
胡英不好意思空手出來,就在老闆的商店裡選了一塊安集延絲綢,花了六兩銀子。
兩個人在街上溜達了一下午,發現雖然熱鬧,卻沒有喀什噶爾的貨物齊全,而且這裡是以棉花、葡萄生意為多。
胡英對阿洛說:“等我們這次回來,在吐魯番要設一家大一點的分號,中、印茶都經營。”
在漢人的一家商店裡,他們發現了有假髮在賣,就一人買了一條,當時就戴了。不過這兒的辮子質量差點,顏色都是黃黃的,好像是用牛尾巴毛做的。胡英的那根還黑一些,阿洛的就黃得很了。沒辦法,聊勝於無吧。只是沒想到,這奇特的打扮,走在了街上,卻引起了更多的人議論。
回到了客棧,兩人各要了一大盤拉條子吃了。見太陽已經落下了地平線,北面的天山雪峰又清晰地露了出來,東北面火焰山的紅色也歷歷在目。胡英便讓小二買了幾隻油饢和幾斤熟牛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