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兵不是為了挑錯,降職的事情,休要再提”,文天祥指著沙盤,低低的說,“練兵的事,有急有緩,現在,我們需要以戰代煉。”
“丞相的意思,我們要出擊”,鄒洬遲疑地問,文天祥的心思,他有些摸不透。
文天祥點點頭,把手指放到了百丈嶺南方,“是要出擊,打幾個小仗,一方面鍛鍊將士們的作戰經驗,另一方面,積小勝為大捷。”
“積小勝為大勝,不爭一城一地之得失”,八路軍的戰略思維,在文天祥的腦子裡盤旋環繞。他的心思,隨著戰略佈署的下達,飛回了文忠所在的年代。蒙古侵略者也好,日本侵略者也罷,對於華夏古國而言,都是侵略者。縱使蒙古後來成為中國的一部分,但在這個時代,他們卻是敵國,需要採用對付日本侵略者的手段來對付。
文天祥至今接受不了,文忠記憶中那些階級的論調。但他卻漸漸明白,自己在守衛什麼。如果蒙古將來畢竟要融和成華夏的一部分,那麼,自己此時作戰的全部意義就不是在守衛大宋王朝,而是在守衛一種文明。讓這個柔弱卻充滿溫情的文明在劇烈的民族融和過程中,得以蔓延下去。讓民族與民族之間的融和,不再以炎黃子孫的熱血為代價。
此戰結束,將不再有一個民族,整體上作為別人的奴隸。不知這個信念,與聖人的千秋正義相差多少。儘管聖人的子孫已經接受了忽必烈的冊封,但華夏的膝蓋,卻不應隨著一個理念的屈服而跪倒。
這是一種堅持,不會雖時空的不同而改變。無論一個個征服者挑著什麼大旗,刀尖上滴多少血。
文天祥思索著,勾畫著,一個戰役的雛形,在沙盤上慢慢展開。
第三章 選擇 (二)
福建宣慰副使黃去疾縮在皮袍子裡,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在亂世中,做一個擇主而侍的臣子很難。縱使像黃去疾這樣自詡為擅於申時度勢者,有時候內心深處也很迷茫。當年他靠拍賈似道的馬屁官運恆通。賈似道倒臺後,他又憑藉敏銳的政治嗅覺投靠了陳宜中。雖然作為一個兼職武將,他黃某人屢戰屢敗,但這不妨礙他一路加官進爵。
如果不是遇上了文天祥,憑藉當年的升官速度,黃去疾可以保證自己在大宋滅亡之前,能升到樞密副使,以副丞相的身份體面的投降北元,慷慨的大元皇帝忽必烈肯定會授予他與丞相相當的文職。雖然大元初立,十來個丞相封得有點多,但畢竟掛著丞相的名號,可以光宗耀祖。
可自從遇到文天祥後,一切機會都被這個倔強的書生攪了。他居然要求自己帶著軍隊北上抗敵。蒙古兵是那麼好惹的麼,黃去疾至今還記得在杭州外圍與北軍那次遭遇,他所部伍萬多人被三千多敵軍殺得潰不成軍。那還是蒙古人剛渡長江,不適應江南水網地形的時候。
於是,黃大人英明果斷的率部棄“暗”投“明”了,拉著大將吳浚,將汀州獻給了北元。誰料到北元皇帝忽必烈手下太守一級的宋將太多了,已經不稀罕。居然派了個太監來問,“汝等何降之易耶?”好在黃去疾早有準備,貼切的回答道,“賈似道專國,每優禮文士而輕武臣,臣等久積不平,故望風送款。”
忽必烈聽了這話,派遣中書左丞叱責說,“似道實輕汝曹,特似道一人之過,汝主何負焉!正如汝言,則似道輕汝也固宜!”這不是直接打人的臉麼,賈似道輕視大夥,居然是應該的,早知道這樣,黃去疾絕對不會這麼晚投降。
“阿嚏!”黃去疾打了個噴嚏,眼淚鼻涕一塊向下流。邵武軍地處山中,不像汀州的氣候那麼暖和。想著心事,悔意重重的他愈發覺得寒冷。白銅造的火盆裡,添滿了上好的香炭,依然壓不住空氣中的寒意。
早知道文天祥會退入武夷山中,黃去疾就不會跟著頁特密實來邵武了。原計劃跟在蒙古人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