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家的人。今日是你自個兒求了她去做你的妻子,不管你出於何種目的,她既然做了你的妻子,你便要待她真心實意的好,若是今後有什麼地方對不住她……”他移過臉瞥了我一眼,像是在對劉秀說,又像是對我在說,“這婚姻既然能結得,自然也能離得!”
我嚥了口唾沫,好傢伙,才剛開始結婚呢,似乎已經料到我會離婚了。不過……陰興這小子,面冷心熱,果然還是刀子嘴。雖然這幾年他不怎麼待見我這個姐姐,說話沒大沒小,舉止無禮傲慢,可真落到實處,他心裡其實還是向著我的。
我心裡充滿歡喜,第一次感受到這個弟弟的可愛之處,忍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叭的聲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鮮紅的唇印。
陰興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呆愣幾秒鐘後,他氣急敗壞的用袖子拼命擦著自己的臉頰,低聲怒叱:“瘋子!”頭一縮,哧溜消失在我跟前,倉皇而逃。
我掩唇笑得肩頭直顫,劉秀伸手摟住我,我靠在他胸口,感覺到了他胸膛同樣的振顫,詫異間抬頭,那抹燦若朝霞般的明朗笑容毫無遮攔的跳入我的眼簾。
心咚的聲,漏了一拍。
“秀何幸,娶妻麗華,至寶也。”他俯首輕柔的在我額上印上一吻。
馬車終於起動,親迎的大多數親友都是隨車步行,隊伍走得並不快。我在顛晃依偎在劉秀懷抱,聞著淡淡的熟悉的香氣,竟像是喝醉酒般微醺。
車行十餘米,突然身後飄來一陣悠揚的絲竹之聲,我凝神聽了片刻,大叫一聲:“停車!”手腳並用的從車上爬了起來,沒曾想劉秀跟我縭帶相結,我爬了一半被絆得摔在他身上。
“小心!”他圈住我的腰。
我扒著車廂扭頭看,陰興、陰就帶著一大幫人站在門口,絲竹之樂是從陰家院牆內傳出來的,我眼眶一熱,激動得手指都顫了。
“麗華。”劉秀摟住我,微微嘆息。
我垂下頭,似哭還笑的說:“大哥並沒怪我……”
劉秀輕輕拍著我的背,臉上露出一絲寬慰。
接下來的婚儀從簡,可少不得還得在將軍府內大宴賓客,只是來賓皆是劉秀的部下,諸如朱祜、祭遵、臧宮等人皆在席,劉氏宗親仍是一個不見。除此之外,王鳳、陳牧、張卬等人,甚至李軼、朱鮪二人亦在席間。
敬酒之時,看著他們這些人談笑風生,明裡說著恭喜,暗裡充滿挑釁的話語,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膨脹的怒氣當場發作。再看劉秀,倒是應付得極有分寸,推杯換盞,喜氣洋洋的臉上看不出半點不妥,全然一副新郎的開心模樣。
什麼叫韜光養晦,這一夜的鬧騰下來我總算是全都看明白了。
怪道陰識直言劉秀非等閒人物,這會兒就連我都不得不服他。要忍下這口氣,豈是常人能夠做得來的?
等筵席完畢,眾人又胡天胡地的藉著酒瘋兒鬧起了洞房,我被他們一干人灌了不少酒,好在酒量不差,不然非得出糗。這般胡鬧一直熬到寅時,人才散去。
我累得往床上一倒,連妝都懶得卸了,可閉上眼,李軼、朱鮪、張卬等人的臉孔卻不斷反覆的出現在我腦海裡,晃來晃去攪得我睡意全無。
不遠處傳來嘎吱關門聲,我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劉秀關上門後,腳步沉重的走進內室。暈黃色的燭光搖曳下,他的笑容已然斂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疲憊與哀傷。
“劉……”
他向我走來,突然扯下腰帶,身上的玄黑深衣隨即散開。我目瞪口呆,後半句話硬生生的卡在喉嚨裡。
心跳得飛快,我情不自禁的往床角退縮,他身上的衣襟敞開了,寬大的喜服甩落床下。出乎意料的是,劉秀在喜服之內穿的並非是褻衣,而是一身正正經經的白色素絹直裾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