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我弟的事兒……他們還不知道。”鍾垣壓低了聲兒,我聽見他那邊傳來關門的聲音,“兩邊的老人都還瞞著,現在知道這事兒的就我跟你。”
“我跟我外公說了。”我冷哼一聲,“鍾益揚的事兒。”
“你說了……?”鍾垣啞然一陣,訕訕開口,“……都瞞了這麼多年,你這是何必呢……”
“何必?!鍾垣,虧你還是大學教授,這種不要臉的話你真他媽捨得說出口。鍾益揚那畜生說穿了就是一□犯,我媽當時那是正當防衛,一點兒責任也沒有,揹著罵名活了這麼多年,我給她正個名怎麼了?怎麼了?!”我怒氣衝衝,“鍾垣,你他媽一家都是畜生!禽獸!”
“念非……”鍾垣著急地叫我。
“大過年的我不想跟你鬼扯。”我冷笑,“你放心,二十五年,追訴時效早他媽過了,你那寶貝弟弟現在就是上新聞聯播也沒事兒。再見。”
我惡狠狠掐了電話,在雪地裡哆嗦了一下,緊緊衣領子往屋裡走;一回頭就看見我大舅舅青鐵著臉立在門口臺階上,瞪我。
“薇薇跟鍾家老二是怎麼回事兒,說。”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9
我剛知道這岔是在快大三的時候,白椴剛到香港去交流不久,而我才從雲南完成一趟亡命之旅回來,身心俱疲。那陣子我專心上課,就是上手術學基礎見天地逃;最後一次課手術學勾重點,我一去就被鍾垣給逮了個正著,他拎著我到神外的教研室,大眼瞪小眼。
“上哪兒去了這陣兒?”鍾垣找杯子倒水給我。
“雲南,自助遊。”我沒好氣地說。
“騙誰呢,你跟白椴一齊失蹤半個月,剛一回來報上就是郭一臣的通緝令,你當我還是小孩子?”鍾垣不客氣地看著我,“白椴一直沒露面,一有訊息就是赴港交流,巧合也不是這樣的。”
我皺著眉,不由斜睨他一眼:“關你什麼事?”我放了杯子,“你他媽倒是說一句,關你什麼事?!”
鍾垣愣了一愣,啞然了。
“要是你真跟我什麼關係也沒有,就別再來摻和我的事兒。”我冷冷望他一眼,“我們的事兒早就兩清了。”
“別這樣,不是我不告訴你。”鍾垣靜靜看我。
“行,那你說。”我翹起二郎腿等他。
“說了你媽會難過。”
“別拿我媽來糊弄我。”
鍾垣看我一眼,慢慢掏出錢包,從裡面翻出一張老照片放在桌上,推給我。
我一看是三個小孩,十多歲的年紀,最左邊的小女孩兒應該是我媽,中間是鍾垣,還有一個站右邊,白白淨淨地,我並不認識。照相的地方是在一箇舊宅門口,右上方有個老式門牌,模糊不清地寫著東崖橫街22號。
鍾垣手指頭輕輕放在最右邊那小男孩頭上,語氣裡不知道帶著一種怎麼樣的感情,他看我,眼神極輕極輕:“他叫鍾益揚,就是你的生父。”他頓了頓,“我是被他們家領養的,算起來,應該是你大伯。”
大舅舅騰一下就站起來了,他臉色向來不和藹,這時候更顯猙獰。
“大舅你幹什麼?”我跟著站起來,還沒回過神就見他衝出院門去了。
“老大你上哪兒去?”外婆坐在客廳裡張望一下,見我追著跑出去,又來問我,“你大舅舅這是上哪兒去?你們剛剛湊裡屋說什麼呢?”
“不知道他上哪兒去!”我扔下一句話就跟著追出去了。
“誒誒你們倆這是幹嘛,出去放炮仗呢?不看春晚了啊?”外婆向外張望了一眼。
“大舅!”我跟在他後面跑,大風大雪的,我沒戴帽子,腦袋一陣暈。
大舅舅悍匪般沉默著甩手往前走,我分不清衚衕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