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定非要他們其中一人啊,他二人年歲已長,也該休息了,扶植朝廷的後起之秀,不是更好?若我回去讓爹爹支援你的想法,並主動退出相位之爭,右相定無話可說。”
如季黎所料,季寧主動辭去丞相一職,右相無理反駁,鄭穎上位,朝廷就此流著年輕新鮮的血液。
可是。
季府呢?
黎子何眨了眨因著霧氣溼潤的雙眼,將湯藥一氣灌入喉中。
沈墨從黎子何房中出來便去了自己書房,隨便找了本醫書開始翻看,一句句熟悉的醫理入眼,卻並未入心,腦中不斷閃現黎子何的臉,稚嫩卻不稚氣,哀傷卻不哀慼,自抑卻不自棄。
暗暗觀察她,想要知道她女扮男裝,意欲為何,想要探知她背後不為人知的往事,究竟是什麼讓一個孩子變得冰冷淡漠,除了對沈銀銀,她幾乎可以對任何人眼皮都不抬一下,甚至開始深究她當初拜師時的那番話,她的執著,是什麼?
自己從未對一個人花如此多的心思,還是一個孩子,有時這種心態會讓沈墨自己覺得煩躁,她只是自己的徒弟,研習自己一身醫術,傳承下去,為何要去深究與他無關的事情?
這些疑惑,這些煩躁,在觸到黎子何脈搏的時候一一消散,化作一絲憐惜,慢慢在心頭盪漾,化開,那一剎那心中一片柔軟。
他記得她說不知父母身在何方,記得她說爺爺病逝,記得她說親眼看到很多人在她面前死去。
常年貧苦的生活,抑鬱的心緒,若非心頭有強烈的生存意志,恐怕早已支撐不住,還有那股骨的傷,定是被人重打所致,雖說時日已久,卻因為沒有得到好的救治而成為頑疾,脆弱不說,一到陰雨天氣,定是疼痛難忍,這些都是從她的脈象中才知道……
“師父?”隱約聽到一聲叫喚,沈墨抬頭,見沈銀銀正好奇地盯著自己。
沈銀銀眨了眨眼,怎麼師父也學著師兄的模樣,開始發呆了,喚了幾聲都未聽見。
“你不下山了?”沈銀銀小心問道。
沈墨搖頭,本想下山找到黎子何曾經說過的住處,可是沒必要了,不管她曾經發生過什麼,學醫是何目的,如今她已經是自己的徒弟,那便讓她好好呆在雲瀲山吧。
沈銀銀嘆了口氣,出不去了出不去了,老老實實去做午飯。
才一日時間,黎子何已經可以再站起來,雖說自己並不是折斷腿,可這復原速度仍是讓黎子何暗暗吃驚了一把,沈墨的醫術當真精湛。
飯桌上沈銀銀左瞅瞅右瞅瞅,真是安靜,以前雖說也是她一個人說話,可今日師兄復原,也沒見師父很高興,師兄以前還與她搭話,今日一直坐著埋頭吃飯,讓她都不好意思一個人咋咋呼呼的了。
“子何,明日開始我每日替你開方。”
沈銀銀一瞥眼,咦,居然是師父先說話了,開方?師兄肯讓師父拿脈了麼?
黎子何點頭,詫異從眸中一閃而過。
“還有,明日隨我下山看診。”沈墨頭都未抬,嚥下碗裡最後一口飯。
“嗯,好。”黎子何簡單應允。
“那我呢?”沈銀銀連忙放下碗筷問道。
沈墨抬眼看她,淡笑道:“你要去麼?”
“呃,”沈銀銀哽住,想了想還是搖搖頭:“算了算了,我在家做飯等著你們。”
雖說很想和師兄一起,可仔細想想,每次去看診都跟在師父後面,記藥方,施草藥,無聊無聊,都沒機會開溜,還不如趁著師父出去上山溜達一圈。
沈墨輕輕點頭,放下碗筷走了。
黎子何卻是拿著筷子,又呆住了,剛剛沈銀銀說,我在家做飯等著你們,家?
沈銀銀雙手撐著腦袋,滋滋有味地盯著黎子何,看著他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