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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好把全部賭注押在了尿檢上,尿檢出來,她甚至不敢去看,把鈴蘭叫了來為她壯膽,才算是看了,結果是“陰性”。她一高興,請鈴蘭吃了一頓貴得一塌糊塗的飯,先前的恨意,早已拋到九霄雲外。但仍不敢大意,直到第二天,檢驗科的大夫打電話通知她:血檢結果正常,指標在五以下。
她這才一屁股癱坐在那兒,覺得那根快繃斷了的弦兒終於緩過來了。她想馬上告訴他,但鬼使神差般地,突然轉念一想,決定不告訴他了。對,不告訴他!,讓他著著急!誰讓他總不採取安全措施呢?!憑什麼就該她一個人擔驚受怕,男女平等,這回也該讓他受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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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著那輛富康風馳電掣地趕到她那兒,已經是汗流浹背。她要走了,要去法國,是帶著身孕走的,是帶著他的孩子走的,他心裡慚愧,並且,擔心,心疼。當然,還有一種難以明言的情緒,那就是,突然覺得,好累,本來是一件快活的事,現在似乎成了負擔。
世界上真的沒有免費午餐。
她一直跟他要照片,他挑了挑,挑出一張在H城時照的,最普通的衣裳,最隨意的姿勢,最自然的微笑。他知道她最喜歡自然的,毫無矯飾的形態。
但是照片還沒來得及拿出來,活兒就來了。她要他幫她捆箱子。他努力表現,努力得過了頭,捆箱子的彩色帶子居然斷了。
帶子斷了。他們倆同時一驚。他們現在真的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他抬頭看著她,她也瞪大了眼睛。四目相視,他突然看到了她的變化。是的,她瘦了,瘦多了,而且漂亮了。眉眼還是那樣的眉眼,可怎麼就變漂亮了呢?
窗外有風,樹葉嘩嘩作響,在這個有風的早晨,他開始吻她乾淨的面板。
屋裡是安靜的。地板上扔著花朵一樣凌亂的軟紙。果盤裡放著幾根香蕉、半隻火龍果。椅背上搭著一件銀藍色的睡裙。他們靜靜地互相撫摸,他們已經瞭解了彼此身體的秘訣,這是他們自己的真相,不為外人所知。她仰起下巴,雙手吊在他的脖子上,而他,很喜歡為此把高大的身體低俯下來。
他帶著她在機場高速路上飛馳。沒有說話。風吹出瓦藍的晴天。他眼角的餘光一直罩著她。他一直討厭用貌美如花來形容女子,他寧可喜歡她那種莫名的散發往事的香氣,還有她的才情與剛剛出現的美麗。他堅信她不是薄命的女人,她是個福將,這個突然而至的詞安慰了他的惶恐,在異國他鄉,她會有辦法的。
臨別時,他照例躲開了她的吻,與愛相比,他還有更重要的東西:榮譽,工作,父親,家人,至少是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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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讓她吻他,這讓她傷心,更傷心的是,他再次忘了把照片交給她。她的傷心很快變成了憤怒。
在她與他的關係中有一種奇異的特質,那就是,見到是火,離開便成冰。這是愛嗎?她問自己。
剛才在他車裡坐著的時候,她還懷著對一切的感激之情。有風吹過,心會在溫暖和涼爽中交替變幻著,對這樣的風,她都心存感激。
可是現在,他遠去了,再次忘了她再三至囑的事,讓她覺得她在他心裡的位置很值得質疑。她幾次欲言又止,想把“懷孕”的真相告訴他,但是現在,她決定把謊言進行到底。
謊言貫穿了整個旅程。每當她走到一地,她便到旅館的商務中心去發E�mail,她編造的故事情節天衣無縫:她在巴黎認識的充當翻譯的女孩,成為了她的好友,女孩不但帶她去看男性脫衣舞,還帶她去做了藥流,是巴黎最好的醫院,藥流很成功,為了讓他更動心,她特別加上了:只是很痛,至今仍在痛。
她要讓這個故事成為他一生的歉疚。
但是回國後的第一個晚上,她便發現她的故事對他來講並不大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