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山奇行02
苗晴接過杯子只是輕抿了一口,她的手也被凍得跟冰棒似的,按說他們是北方人,應該更適應寒冷的天氣,炮筒搓著臉說:“北方是乾冷,這兒溼氣太大,凍得骨頭疼,我呆了這麼多年還沒完全適應,苗姐就更不用說了。”
葉衛軍把苗晴的包扔給炮筒,自己走到她身前蹲下,把手往後一伸:“來,我揹你走。”
苗晴看了李安民一眼,以很緩慢的動作趴在葉衛軍背後,在他耳邊輕聲說:“勞煩了,老葉,沒想到會這樣……”
“沒事,我跟炮筒都經歷過,過了這段適應期就好。”
葉衛軍背個人不費勁,旅行包就得讓別人幫忙提了,李安民搶在炮筒之前接過他的包,葉衛軍還不放心:“我的包重,你還是給炮筒吧。”
炮筒身上已經掛了三個包,這時還要伸手拿過葉衛軍的包,李安民沒給他,把一側肩帶放長直接斜挎在身上,爆發力她是不強,耐力卻是要多少有多少,不過她也懶得自誇,說話會漏氣,這當口需要儲存體力。
王老先生精神頭十足地在旁邊打氣:“不遠了,再支援一把就到了。”聽口氣像是來過這地方,老先生背的是作訓包,包上疊著兩個背囊,側袋插了柄摺疊式的工兵鏟,重傢伙不少,走到現在竟然沒怎麼喘氣,真叫李安民汗顏。
老滿瞅著苗晴直搖頭,嘆氣說:“你們看看人家老先生,這年頭啊……年輕人真是半點苦吃不得。”
大夥兒沒話說,只能賠著笑臉,再往下走連笑臉也擠不出來了,至少李安民是累得整個人都麻木了,內衣被汗溼的貼在背上,別說笑,她連往旁邊多瞄一眼都覺得費力,到最後,整座山林裡就回蕩著幾人的喘氣聲和腳步聲。
晚上七點左右,一行人終於出了山口抵達老江村,這村子只有三十戶人口,長江支流由東向西橫貫田間,村後有片老竹林,村裡的榨油廠建在林裡,其中就有舟山三大奇景之一的血油溝,老滿還興致勃勃地要帶他們去參觀,可惜一夥人實在跑不動了,景觀再奇特也只能等吃飽睡足了才有心思欣賞。
老滿把大夥安排在村招待所裡,所謂的招待所其實也就是民居,只不過專門空出二樓給旅客居住,這兒的生活很簡樸,熱水器和空調想都別想,只有火爐可供取暖。
苗晴一沾床就睡了過去,炮筒像侍候慈禧太后一樣幫她脫外套蓋被子,苗晴可能是累狠了,像個癱軟的娃娃似的隨他怎麼擺弄,照樣兩眼緊閉打呼嚕。
他們住在一間房裡,相當於通鋪,只是每張床鋪之間都用落地簾隔了開來,出門在外,李安民也不講究,反正身上沒帶幾個錢,吃了晚飯之後爬上床就躺平了。睡到半夜,李安民被尿憋醒,百般不情願地從被窩裡爬出來。
這兒的住家沒有自帶的衛浴設施,用的是公共茅房,李安民從包裡翻出手電筒,躡手躡腳地開門出去,外面天寒地凍,入夜後的小村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帶著哨音的西北風拍打著門板和窗戶,發出咔、咔的聲響。這棟房子的樓梯建在室外,從二樓平臺放眼望下去,平房臥在地上猶如一塊塊巨大的黑影。李安民打了個哆嗦,揪著衣領快步往樓下走,才轉過樓梯口就瞧見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站在前面。
李安民拿手電筒照過去——是王老先生,他正對著牆壁做一個奇怪的動作,雙手交握,從後往前掄臂,有點像打高爾夫球的姿勢,一下、兩下……很有節奏感地不斷重複。李安民正想上前問他在做什麼,突然被人捂住了嘴巴。
“別出聲,他在夜遊。”
是葉衛軍的聲音,李安民鬆了口氣,再定睛細看,果然,王老先生雙眼緊閉,他是無意識地在做這個揮棒的動作。
“就這麼放著他不管行嗎?”李安民壓低聲音,聽說夜遊的人受不得驚。